一個名叫“娛樂狗仔一線報告”的媒體号突然以“頂流男歌手楚恒地下戀情曝光!兩人疑似已同居”為标題發博,并一連直接放出了十幾張圖片,照片裡楚恒和一年輕女子舉止親密,楚恒正臉露得清晰可見,女子多數為背面或被遮擋,無法看清臉。
“楚恒戀情”的詞條一下子登上熱搜并迅速攀升,一下子爬到了第一名,大紅色的“爆”就這樣明晃晃地出現。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無疑是近一個月以來最大的八卦。
楚恒年紀輕輕但是已經是頂流,憑選秀節目《光芒之下》再次出道翻紅,不到兩年的時間裡迅速跻身一線頂流創作男歌手,長相精緻,才華出衆,唱跳俱佳,手握N首大熱代表作歌曲,新人獎拿到手軟,更憑借一人之力硬是把小作坊東吟公司帶成了圈内勢頭正勁的知名經紀公司,商業價值可見一斑。
他雖然創作才能出衆,代表作歌曲衆多,但是也因為長相精緻和身上那股子冷淡的氣質吸引了一大批女友粉。
戀情消息一曝光,立刻引發哀嚎遍地,熱搜下全都是粉轉黑和激情辱罵。
事業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罵他拎不清戀愛腦,女友粉氣急敗壞撕周邊海報大罵賤男欺騙感情,過激粉對着十幾張照片大破防瘋狂扒女方身份信息開盒人肉,盡管照片完全沒露臉但是依然罵她身材普通滿臉心機相由心生,從各種蛛絲馬迹推測嫂子到底是誰,誓要讓這心機深沉道德敗壞的女人付出代價。
“卧槽,好清晰的照片,這下連說p圖都沒可能了,絕對就是楚恒本人。”
“心碎了,好不容易有一個喜歡的明星,居然這麼快就塌房了……太難受了,楚恒我恨你!”
“真是沒見過這麼毀自己事業的男明星,年紀輕輕剛火沒多久,圈内這款創作類的又長得帥的真沒幾個,完全沒人跟他撞型,再發展幾年絕對無敵了……自己作死!”
“為什麼大家都說這是塌房?吃完瓜發現也就是普通談個戀愛而已啊。他不靠臉吃飯吧,他不是寫歌寫得很好嗎?好幾首歌我都聽過,都很火,人家私下裡談個戀愛也沒什麼吧?”
“女方到底是誰啊!急急急!是不是xxx(女明星)?還是xxx(網紅)?看背影都有點像啊!”
“好私密的照片,我去,抱得這麼緊……”
“沒人覺得這照片視角很奇怪嗎?很像監控視角啊,怎麼他們還在自己家裡放攝像頭,自己把自己卿卿我我的片段錄下來?”
“上面的發現了華點,這絕對是女方自己偷偷錄下來然後傳出來的,估計是為了逼男方公開。”
“卧槽!好心機!這麼說這位嫂子不是個省油的燈啊!怎麼還沒扒出來是誰?這屆網友不行啊!”
“在家裡還穿吊帶,這女的夠騷的。合理懷疑仙人跳,蠢男渣女鎖死。”
大量路人來吃瓜,黑粉和數據粉互相扯頭花,對家粉絲又來隔岸觀火幸災樂禍……各種人群和聲音混雜在一起,亂成一鍋粥,成功讓相關話題讨論度再次上升,“嫂子是誰”“塌房”的話題也跟着登上熱搜。
楚恒微博在一下午的時間裡掉粉接近八十萬。
……
收到梁吟東的電話的時候,黃懷予正一個人安靜地坐着,低着頭,一下一下滑動着手機屏幕。
她已經看了十幾分鐘。
一動不動,像是入定。
電話接通,對面很是嘈雜,梁吟東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春節将至,她本來正在休假,已經準備和家人一起團聚,可是卻不得不迅速回到公司,應對這個突發事件。她的聲音清楚地、緩慢地傳到了黃懷予耳朵裡。
她講了很多,講了公司的公關策略,講了之後楚恒的事業規劃,講了撤熱搜的安排,講了顧安放了攝像頭的那隻混在粉絲禮物裡的玩具熊。
她說,别害怕,我們會報警,顧安手裡剩下的其他照片他是發不出去的。
她的叙述很有條理,身為專業經紀人梁吟東其實早在知道了兩人談戀愛的那一天就已經做好了公關準備了,這樣突如其來的負面事件确實讓人措手不及但是不至于慌亂恐懼。她是理性的,冷靜的,一整家公司都以她為支撐,她從事這個行業多年,她會為手下藝人安排損耗最小的方案。
黃懷予聽着對面逐漸又多起來的嘈雜聲音,似乎有人在叫“老闆”,有人在叫“梁姐”,很多人給她彙報,紙張摩擦的聲音刺得人心慌,她一邊處理着緊急事項還要一邊分神給黃懷予打這通電話,做着安撫的工作。
黃懷予冷不定開口:“梁姐。”
“嗯?”梁吟東停下話頭,疑惑地應了一聲。
“新年快樂。”
“……”梁吟東臉上驟然浮現出一瞬的愣神。
窗外是帝都冷嘯幹燥的冬風,街上已經挂上了紅色的中國結,馬上又是新的一年。她很快反應過來,神情放松下來,嘴角甚至浮現出一抹很淡的笑,“新年快樂。”
她本以為是小姑娘不想氣氛太沉重,才突然說了一句俏皮話,想讓兩人都放松一些。想到這裡梁吟東心裡更生出憐憫,于是準備說楚恒再過幾小時就會回去,她還想着勸小情侶别想太多,好好過個年,一切交給公司。
可是她還未開口,就聽見對面再次出聲。
聲音很低,很小,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沉悶地縮在牆角。
“對不起。”
随後電話就被挂斷了。
*
飛機落地江城的時候,和帝都北方幹燥的風完全不同,迎面撲來陰寒濕冷的氣息,一路刺到骨子裡。
黃懷予瑟縮在厚重的羽絨服裡,雪地靴踩着濕滑的地面,一路坐着地鐵,一個人晃到了江邊。
熟悉的天,熟悉的雲,熟悉的空氣。大街上幾乎一個人也沒有,天氣太冷,太陽已經落山,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所有人都回家了。冬天的長江泛着冷意的寒光,天黑得令人害怕,黃懷予散光的視界裡隻有對岸高樓大廈上五顔六色的彩色霓虹。
黃懷予一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江邊,站在寒風裡。
她以為在這樣極緻的安靜裡好像可以想明白人生關口處的很多問題,可是沒有。
孤寂和落寞像是繁殖力最強的小蟲,從她心口咬了一個洞,随後慢慢蠶食掉她整顆心髒,最後把整個世界都包圍,鋪天蓋地地圍困住她。
想要冷靜,想要客觀,想要尋找解決和應對方法,想要勸服自己沒事,還可以繼續——可是周圍好冷,天色好黑,放眼望去渺無人煙,隻有一條滾滾暗湧的長江,像一條黑色的遠古大蛇,無聲無息地向前。
一陣風吹來,黃懷予睫毛顫抖了一下,像是尾夜的蝶。
既然如此,那就别想了吧。她告訴自己。
身後突然傳來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那人慌慌張張朝着她跑過來,聲音越來越近,呼吸聲越來越重,直到從她身後重重撲過來,兩隻手銅牆鐵壁一般緊緊箍住她,把她撞得都向前踉跄了一小步。
“怎麼在這?怎麼一個人來了這裡?”
楚恒聲音很慌亂,是黃懷予從沒聽過的慌亂,他緊緊抱着她,像是怕她要逃脫一般,臉埋在她側頸,吸着鼻子去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