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一僵,穩穩地捏着車把,強迫自己心無旁骛。
蘇又溪并沒有走多遠,摩托車開了十幾分鐘就到了衛生室門口。
他先下車,将車子停穩後,對她伸出一隻手,蘇又溪握住他的手,猶豫着,她也沒法下呀,跳下來的話,她那腳可撐不住。
最後他還是把她穩穩當當地抱了下來。
他扶着她進了衛生室,她坐在外間的凳子上,看着他站在藥架旁翻來翻去。
沒忍住問:“我這腳脖子不要緊吧?”
“看着是沒什麼大礙,身上還有一點擦傷,我先給你處理一下。”
蘇又溪低頭看了下自己,這才注意到,她此刻狼狽不堪。
袖子破了個大洞,腿上也破了好幾個洞。
她扯着袖子上的洞朝裡看,發現磨破了洞的地方,裡面的皮肉果然擦傷了,她竟然沒覺得疼。
怪不得小時候她媽總說她皮猴兒一樣。
她咧着嘴傻樂。
他轉身時,正好看到她傻笑的樣子,好奇地問道:“你笑什麼?”
她收起笑,眼睛依舊是彎彎的:“想起來我媽說我小時候像個皮猴兒。”
許聞君嘴角微翹:“是麼,大娘的評價很精準。”
說着,他走過來,蹲在她面前。
她看到他手中拿着的碘伏棉簽,還有藥膏,心裡突然一陣發慌:“你别亂來,我跟你講,有些醫生手可重了,弄得特别疼,你可要小心一點,不然我踢你!”
他不吭聲,仔細查看了傷勢,又對她說:“自己把褲子撩上去。”
這叫說的什麼話?
她突然有些臊得慌。
她隻是猶豫了一瞬,他便擡頭,疑惑地看着她:“怎麼了?”
她咬咬唇,面皮有些發燙,“沒什麼,你快點兒弄,不許弄疼我!”
這話好像也有點不太對勁……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在想什麼呢,一個小屁孩兒,說不定都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怎麼能對着一個小孩兒想這些。
她晃晃腦袋,“唰”一下把褲子拉上去:“趕緊的吧。”
他依舊是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低頭,把棉簽按進碘伏裡,輕輕幫她擦。
他的手很輕柔,擦在傷口上一點都不痛。
她低頭,看着他渾圓的腦袋,“你這醫生當的,還挺合格的。”
他認真幫她擦着藥,很敷衍地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說?”
“很溫柔,很仔細,很細心,也很耐心。”她用了四個“很”。
他極淡地笑了笑。
弄完了擦傷,他起身把東西都放回去,又捧來了一罐藥酒。
蘇又溪吃驚道:“這是什麼東西啊?”
“藥酒,你之前沒有見過嗎?對扭傷有奇效的。”他說着,繼續蹲在她面前。
“這玩意兒真的有效啊?我還真沒用過。”她低頭看着他的動作,隻見他把藥酒倒在一個碗裡,随後掏出打火機,點了火。
“我靠!”蘇又溪這下子不淡定了,她一向害怕火,這會兒吓得她險些要起身逃跑,他手疾眼快,伸出手來,按住了她的大腿:“幹什麼去?”
他的聲音是溫柔的,也很平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蘇又溪卻覺得有一種威嚴似的,還真的就定在了原地。
他說:“别害怕,讓許醫生給你治病。”
這句話讓蘇又溪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坐在原地沒有動,就見他伸手抓住她的腳,另一隻手往起火的碗裡迅速一蘸,指尖沾了酒精,飛快抹到了她的腳腕上。
那是一種溫熱濕潤的感覺,很舒服。
他一聲不吭,隻是沉默着,一次一次地用藥酒揉搓她的傷處。
上午的小鄉村,一片寂靜,隻有蟬鳴。
然而鳥鳴山更幽,蟬鳴讓室内顯得更安靜了。
因為這過分的安靜,蘇又溪甚至屏住了呼吸。
終于弄好了。
許聞君松開她的腳腕,起身,一言不發的,把藥酒放回了藥櫃中。
她看着他的背影發呆,他突然回過頭來說:“你的扭傷不礙事,這幾天注意不要累到,慢慢就好了,倒是你的擦傷,要每天上藥,洗澡的時候小心,盡量不要碰到它。”
“換藥的話,還是過來找你嗎?”她問。
他一愣,“可以。”
“我懶得自己弄,也不想告訴我媽,被我媽知道了,肯定要罵我。”
他點頭:“那你這兩天就來我這兒換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