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甯坐在車裡一言不發,低頭玩手機上的消消樂小遊戲,主打一個看起來很忙。
陳宥安也不說話,但一直盯着她看。
直到她闖關間隙活動脖子的時候,臉轉向他那邊一秒,他才開口:“你這樣,不會暈車嗎?”
萬甯:“這車開得不比馬車穩多了?暈什麼。”
又沒話了。
可萬甯也沒心情玩了。
看着司機已經快要開到家門口了,她喊停車子,推門下去。
陳宥安還坐在車裡,安靜地看着她。
萬甯眉頭一皺:“你不是要買蛋糕嗎?愣着幹嘛?”
陳宥安沒有因為她語氣裡的不善而愠怒,反而有些帶着笑意,跟司機交代了一聲,下車追上萬甯。
那家新開的蛋糕店确實在做活動,但萬甯發現陸清那天給她買的抹茶千層并不在活動商品範圍内。她恍惚了一下,而陳宥安已經把眼前的抹茶蛋糕放進了托盤。
萬甯現在就像個小刺猬,誰靠近都要怼一下:“你不是說這個不好吃嗎?”
陳宥安:“是不好吃,但你不是喜歡嘛。這個給你,這個給我。”
他說着,又拿了一塊栗子蛋糕。
這個世界的水果豐富多樣,都是莽朝不曾見過的品樣,但這栗子泥混奶酪倒是和從前宮裡一塊甜品很像,他倆在萬家的時候吃過一次,當時陳宥安沒什麼表情,現在看來他還是喜歡熟悉的味道。
說是萬甯請客,陳宥安便真得沒有結賬的打算,拎着打包好的袋子跟在萬甯身後,看她掃碼付款。
萬甯好像忽然沒那麼氣了,擡頭瞄一眼陳宥安,他确實長得好看,比她學校裡那些男的都好看,關鍵是年輕的臉上帶着一股不太相稱的成熟氣質,偏偏又不違和。
“很好看嗎?”陳宥安忽然開口。
萬甯聽懂他語氣裡的揶揄,啐了一口“不害臊”,不看他了。
她沒問他為什麼要跑去荒郊野外,他也沒問她那個男的怎麼惡心他了。他們好像就适合這樣的相處模式,不必時時溝通彼此的瑣事,把事情解決了,就是解決了。
但又好像欠了些什麼火候,沒有開口的必要,但又有撫慰的需求。
讓萬甯沒想到的是,陳宥安居然先做出了承諾:“以後遇到了麻煩事,或許可以跟我說,我能解決的就替你解決。”
萬甯脫口而出:“你不能解決的呢?”
畢竟這不是莽朝,他也沒有高位權勢。
陳宥安想了一下,回她:“勉力一試。”
萬甯嘴角想翹起來,扭個頭壓下去了,“怎麼,發現本小姐是你在這裡的靠山,向我投誠呢?”
陳宥安對她拱了拱手:“靠山小姐,承蒙關照。”
萬甯嘴角有點壓不住了,嫌棄地說着他“好肉麻”,拿着小勺挖他的栗子蛋糕吃。
沒一會兒,他的栗子蛋糕被她吃得精光,她的抹茶千層卻還一口未動,“賞”給陳宥安吃。
折騰了一上午,陳宥安有些餓了,沒有多言把那塊蛋糕吃了,吃完喝一口熱茶,再對萬甯說一聲:“不好吃。”
萬甯:“不好吃你還吃光了。”
陳宥安:“這應該是屬于可解決的麻煩。”
萬甯耳邊又響起他剛才說的“勉力一試”,像是什麼魔咒一樣,硬控了她好幾秒。
她覺得自己不對勁。
遇到問題先從他人身上找原因,所以她的不對勁,是源于對面這位殿下的不對勁。
萬甯抱起手臂,以一種防禦的姿态跟陳宥安說:“你,模拟題做完了嗎?快去複習吧,還有幾天考試了,多看一分是一分,堂堂太子,别到時候考個零蛋給我們府上丢人!”
陳宥安的表情不說胸有成竹,也是恬淡自如:“謹遵娘娘教誨。”
萬甯這次真的笑了,手指向書桌:“帶着你的封建糟粕,撤退!”
在家午休了一會兒,萬甯被手機震動吵醒,是輔導員找她了解情況的,據說被卸了胳膊的那家夥報警了,警察現在要找萬甯做筆錄。
萬甯不想再摻和其中,給何策打電話說了現在的問題,何策連連自責之前沒有處理好,害萬甯遇到糾纏,保證這次一定能處理好。
具體怎麼處理的,萬甯也沒細問,反正晚上對方就同意私了和解了,還簽了保證書,保證以後跟萬甯保持距離。
這些事雖然是私事,可也沒藏着掖着,稍一打聽就能聽到各種版本的故事。
陸清也聽聞了,和他想得差不多,萬甯是有錢人家的千金,甚至可能比他想象中更有錢。
他坐在圖書館裡,拇指無意識地按壓着圓珠筆,吧嗒吧嗒的聲音,像是催眠的鐘擺聲,讓他不斷回憶起那天看到的那個男人,還有那個擁抱。
豪車,帥哥,擁抱。
他們看起來那麼般配。
陸清想,那他算什麼呢?萬甯對他的招惹又算什麼?富家大小姐找樂子嗎?
“哒”的一聲,圓珠筆的按扣被壓得太狠,彈飛了,筆身四散分離。
陸清深吸一口氣,彎腰到桌子底下,把散落的零件撿起來,沉着一張臉開始裝圓珠筆。
身邊的風一沉,他扭頭,看到萬甯在一旁坐下,對他微笑着招招手,無聲說了句:“嗨~”
圓珠筆的彈簧又被壓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