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薇伸手打算敲弟弟卧室的門,發現房門虛掩着并未鎖上,她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就自動開了。
任思薇走了進去,隻見任思舟癱在單人床上,頭發淩亂,兩眼無光,神情頹然。
看到姐姐進來,他隻是略微擡了一下眼皮,什麼話也沒說。
任思薇原本也不想和他說話,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此刻又見他這般頹廢樣子,終究還是于心不忍:“我蒸了幾個包子,還是熱的,去吃點吧。”
過了半晌,看對方沒有一點反應,任思薇隻默默歎了口氣,準備退出帶上房門。
對于任思舟,她的心是徹底涼透了。
任思薇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時便主動辍學,獨自扛起了整個家庭的重擔,為了弟弟有個好的成長環境,她這個姐姐勞心勞力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
任思舟喜歡籃球,她花錢陪他一起坐飛機去現場看比賽;任思舟中考失利,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幫他砸進全市最好的私立高中;任思舟想走藝考這條路,她不得不做數份兼職試圖攢下足夠的費用……當任思舟後面又提出想出國留學時,她實在沒轍了,所幸柏晨這麼多年來每年定期都會給她和弟弟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并承諾任思舟工作之前的所有學習和生活支出都由自己負責到底。
她自認為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不想依靠别人,更不願欠任何人,哪怕對方是從小與自己青梅竹馬的柏晨。可她最終還是接受了對方的錢,不為别的,隻是希望能夠滿足弟弟的心願。
歸根結底,她自己能力有限,而唯一的期盼就是小舟将來能有出息。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付出了那麼多,最後卻把弟弟活脫脫給養歪了。
豈料剛轉身,任思舟的聲音突然自身後響起:“為什麼不早點把那些事告訴我?”
任思薇腳步頓住:“哪些事?”
“咱爸和柏家的事,還有當年礦洞事故的真相。”任思舟沙啞着聲音,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他翻身從床上坐起,埋怨地看着面前的任思薇:“當年的礦難原因是安全設備不合規,而那些設備是經由咱爸之手訂購的……也就是說,造成那場飛來橫禍的人其實是咱爸?”
當真相擺在眼前,任思舟顯然無法接受。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認為罪魁禍首是柏鋒炀,是柏鋒炀讓自己和姐姐從小失去了父親,因此他痛恨柏家人,肆意踐踏柏晨的善意,甚至不惜成為袁青硯的棋子,隻為毀人誅心。
可如今,現實發生的種種卻在一遍遍地嘲弄他,告訴他——你恨錯了人,更做錯了事。
原來當年柏鋒炀再三強調一定要去正規大廠家采購防護服安全帽等裝備,那時公司資金鍊斷裂,采買款還是東挪西湊來的,為了确保員工的利益不受損,公司的管理層以及柏鋒炀自己都小半年沒有任何收入了。
柏鋒炀的房子車子全都抵押給了銀行,好在羅曉麥還留有一點積蓄,家裡尚能勉強度日;任家的情況則嚴重得多,任邕的妻子罹患尿毒症多年,每周一次的透析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再加上家中兩個孩子還在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