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薅羊毛、排長隊搶半價商品、讨價還價……想起柏晨身上那些壓根與明星身份嚴重不符的點,夏臻又不由自主回憶起了自己那段困頓潦倒,付不起房租,連一毛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的時光。
而柏晨最艱難的時候比她那段日子不知難了多少倍,兩者根本沒法比。
“那時候他要還債,還要躲債。父親去坐牢了,将一堆爛攤子留給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我暗地裡跟了他很久,也觀察了他很久,直到親眼看到他去賣血……在他即将一腳踏進黑血站時,我攔住了他。”喬然後來找到了夏臻,将柏晨那一段鮮為人知的過往全部告訴了她。
對于那時深陷泥淖的少年而言,喬然無疑是他的救命稻草;但真正走出泥潭重見天光之人,卻是少年自己。
同樣的十六歲,同樣的青春韶華。有人揮霍靡費,醉生夢死;有人苦海掙紮,朝不保夕……
滾油入鍋發出的噼啪響聲,将夏臻的思緒拉回現實。
“你先出去,這裡油煙大。”柏晨背對着她,熟練地将拍碎的蔥姜蒜末齊下鍋,爆出的香味瞬間席卷了整個廚房。
熱油不斷的呲響中,夏臻心念一動,蓦然開口道:“柏晨,你…還會回内娛嗎?”
話一出口,夏臻頓覺不妥。
這不廢話嗎?
五年前,柏晨隻是跟星芒解了合約,然後隻身一人去了國外,他從來沒說要退出娛樂圈,又何談回到内娛?
“回來幹什麼呢?難不成還要跟一群二十出頭的小屁孩争奪資源,打得頭破血流?歲月不饒人,我現在可打不過他們那些小年輕……”柏晨一邊嘟囔着,一邊從容不迫地颠勺炒菜。
夏臻聞言,忍俊不禁。
聽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對方年紀有多大,其實今年過完生日也才二十七。
“内娛這環境是一年不如一年,既然你在國外發展勢頭不錯,那麼不回來也挺好的。”她想了想,說道。
柏晨狐疑地回頭看向她:“我出國是為讀書,并不是去國外演藝圈謀發展,況且這個圈子在哪裡都差不多。”
“說得好聽。是誰拍了電影,還拿了大獎?”夏臻撇撇嘴。
“我念的專業比較費錢,剛開始那一年半載還沒穩定下來,手頭也拮據得很。房東是個華人,人挺不錯,從來沒有催過租金,還把我介紹到他朋友開的中餐館裡做兼職。我在那裡偶遇了一個大導演,當時他正在為新電影的選角頭疼不已,看到我之後當場就說我是那個角色的不二人選,非讓我跟他走不可。我沒搭理,沒想到他居然直接上手,生拉硬拽着我去片場試鏡,弄得我以為自己遇到了綁架犯,差點去報警……後來那位導演的電影拿了國際大獎,我也算是沾了他的光。”說起這個經曆,柏晨語氣裡透出一絲無奈。
都說“烈女怕纏郎”,何曾想到老外的纏功也不遑多讓,讓他大開眼界!
“你是在凡爾賽嗎?”夏臻無語道,“你要是堅決不同意,他還能把你綁上車?”
“我那時候不是缺錢麼……”柏晨笑笑,“要怪就怪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這話更欠揍!
夏臻揮了揮拳頭,做出要打人的架勢。
下一秒,柏·國際巨星·凡爾賽·晨秒變乖寶寶:“飯菜馬上就好,保證色香味俱全,包你滿意。”
五分鐘後,三菜一湯齊上桌。确如柏晨所言,賣相口味皆沒話說。
“你這廚藝真是……”夏臻嘗了一口紅燒肉,由衷豎起了大拇指,“絕了!”
豈料對方語出驚人:“飯我做,碗我刷,洗衣打掃我全包。隻求個長期合租,可以嗎?”
夏臻正舀湯喝,聞言險些打翻勺子:“合租?開什麼玩笑!”
“我錢包被偷了,證件和卡全都沒了。”柏晨不緊不慢地把昨天的說辭又搬出來複述了一遍。
見夏臻不為所動,他略一抿唇,又露出早上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你知道的,老頭子向來不管我死活。雲鶴也要忙自己的事情,我總不能什麼都麻煩他。”
“你不好意思麻煩賈雲鶴,就好意思麻煩我?”夏臻指了指自己。
都說容貌生得俊的人即使胡說八道,也往往能讓人信服和動容……她原來不信,要不是領教了對方扮豬吃虎那套,隻怕自己也要被唬住。
“我說過了,我是來給你解決麻煩的,家務活我全包。”柏晨一臉真誠,亦是一臉油鹽不進,一臉“我就是要住你這兒”的賴皮樣。
我的天呐!
夏臻欲哭無淚……誰來告訴她,這小子到底是不是被人奪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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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柏晨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兩人面對面剛吃完飯,他便主動起身,二話不說開始收拾杯盤碗筷。
等到夏臻午睡睡飽了從卧室裡出來時,隻見柏晨打了一盆水,搬了個矮凳在陽台上洗衣服。
“家裡有洗衣機。”夏臻說道。
“我知道,但是内衣内褲得用手洗。”柏晨擡起臉龐,一本正經地回了句。
夏臻怔住,随即注意到對方正在雙手揉搓的那條薄薄的白色布料竟然是自己的小褲褲。
“你不需要洗這些,真的……”此刻若是地面出現裂縫,她一定會千方百計鑽進去,一輩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