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還隻是個孩子。

趙逸沒再管林芷，他走到了坡頂處，繼續觀察着斜坡上的動靜，時刻注意着周圍潛在的危險。

林芷曾對他說過，他們這樣在低處的滑坡清理泥石流是存在着風險的。

因為另一側高處的斜坡很容易向下滑落東西，最好是從側面開始挖掘。但側面被兩旁的石壁擋住了，他們隻能從這側開始梳理。

所幸兩側都是斜坡，而不是他們所在的這側是滑坡體的下緣處。

所以，即使會有物體滑落，也會有緩沖時間，并不會帶來緻命的危險。除非再次發生前兩天那樣湍急的泥石流。

兩個時辰過去了，太陽開始西斜，淡黃色的泥沙在肉眼可見的減少。

林芷從睡夢中醒來，把躺椅收進空間。她來到了坡頂前，看到泥石流已經到了斜坡的一半位置處，不由驚歎這群人的速度。

山溝裡最上方的泥石流經過沉澱和大雨的浸泡後比較稀，含水更多，可用木桶直接裝。

但下面的泥土更多，水分稀少，也就變得十分濃稠，而且泥上還鑲嵌着一些雜物，根本無法用木桶直接打撈，隻能用鐵鍬等工具進行輔助。

所幸這個斜坡的坡度比較緩，人站在斜坡上也很穩。兩個人一組能勉強能清理這些濃稠的泥土，他們用鐵鍬把泥土裝在木桶中，裝滿後就運了上去。

原本的五個桶，現在也變成了兩個，清理泥石流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

趙逸見天色不早，讓下方的人停止了動作，正式收工。

林芷把衆人的工具收好，便結束了今天的清理進度，衆人一起往回趕。

還未走近住的地方，林芷便遠遠地看見其中一個棚子處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時不時地看着他們這邊。

林芷暖心一笑，林墨果然很聽話，沒有出來吹寒風。

“今天感覺怎麼樣？”林芷摸着林墨的頭。

“好多了。”林墨答道。

“那便好。”林芷笑着收回了手。

晚飯過後，天色黑沉，衆人沒有娛樂，紛紛就了寝。

林芷雖一開始不能在古代早睡，但幾個月下來，已經逐漸習慣，更何況小孩子覺多。

第二天。

天剛亮，林芷便聽見有人在叫她。

誰啊？大清早叫她，簡直擾人清夢？

林芷嘴裡咕噜着，睜着朦胧的睡眼，隐約看見趙逸正黑沉沉地站在她床前，頓時一驚，人也清醒了。

她想起今天要幹的事了。現在，她這個人形警報工具也要就位了。哎！林芷為自己默哀三秒鐘，以後的懶覺恐怕與她無緣了。

衆人吃過早飯，收拾妥當。

趙逸便帶着一部分人又去了清理泥石流的地方，他身邊自然跟着一個警報工具——林芷。

今日的林芷沒有睡覺，隻是拿出凳子，靜靜地坐着。

看着越來越接近坡底的泥石流，林芷的心情變得沉重。她或許永遠都忘不了那三雙高舉的雙手，對生命的渴望。

雖然兩人一組的清理速度比較緩慢，但整整一天的時間，也足夠這些人把泥石流清理到坡底處。

隻是随着他們這邊的泥土減少，另一側的滑坡也在斷斷續續地向下滾落泥土。雖然兩邊相隔了一段距離，不至于砸到這邊的人，但也拉長了清理的進度。

這一天，他們已經能夠清晰地看見山溝裡那宛如雕像的三人。

但一天的時間并不能讓他們完全清理山溝裡的泥石流。

此時還餘下的泥石流，大概在三人的膝蓋位置。

直到第三天。

經過衆人馬不停蹄的清理泥石流，山溝裡的斜坡才被清理幹淨，另一側的斜坡也不再往下墜落東西。

他們不僅把三人的屍體運送了上來，在清理的途中，他們還發現了十幾具其他屍體，也一并運了上來。

林芷看着這一排排的屍體，不由得心底發涼，一場天災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填了進去。除了最開始的那三人，後面的那些屍體，應該是山水鎮上的人吧。

趙逸尋了一處高地，讓人挖坑，砍樹做棺材。

好在人多，這幾件事很快就做完了。

在把三人分别裝進棺材前，林芷一一看了一眼。

此時他們臉上的泥垢已經被同伴擦幹淨，露出了原本的面貌。她并不認識這三人，之前或許見過，隻是沒有交際的話，大概率會被她忽略。

但她沒想到趙逸卻清晰地記住了每個人的名字，并親手給他們三人立了一塊墓碑。

躺在棺材裡的三人依舊保持着仰望的姿勢，高舉着兩隻手臂。有人試着把三人的手放下，卻沒能成功。

他們的屍體已經變得僵硬，他們的生命被永遠定格在了最後一刻。

在合棺前，侍衛們紛紛去鞠了一躬，林芷同樣如此。

衆人心裡蔓延着難過的情緒，死亡永遠是一件悲傷的事。

三人下葬後，趙逸站在幾人的墓前，久久未語。

這一刻的他顯得格外寂寥，讓人看不出他在悲傷，卻又覺得他就是在悲傷。

林芷走了過去，默默地站在他身旁。

“回到燕京後，我總是能碰到這樣的場景。這便是幸存者的代價嗎？”趙逸自嘲了一句。

但不過瞬間，他便把身上的落寞收了起來，恢複了往日笑臉迎人、無堅不摧的模樣。

“走吧，我們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趙逸離開了墳墓，看着地上多出的十幾具屍體，低頭沉思該如何處置。

如今泥石流已過，他們是去山水鎮呢？還是繞過山水鎮前行？趙逸詢問林芷的意見。

“當然是繞過山水鎮前行！雖然已經把山溝裡的泥流清理幹淨，但對面那處斜坡剛發生泥石流，它還沒被清理，未知上面會不會再掉落石塊。”林芷強烈地建議。

“好，那我們去山水鎮。”趙逸一錘定音。

“喂，你是不是聽錯了？”林芷不解地看着趙逸。

“沒有，我已經決定好了。”趙逸十分堅定。

“那你還問我！”林芷有些不滿。這不是戲弄她嗎？遂又想到潛在的危險，問道：“那你怎麼處理那些突然掉下的泥塊？”

趙逸看着林芷，意味深長地笑道：“我自有辦法。”

林芷渾身一顫，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