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逸接着道:“你認為他提到梁州府的目的是什麼?”
“不是為了讓他們向梁州府的知府學習嗎?”林芷茫然地回着。
趙逸好笑地看着有些單“蠢”的林芷,“有人在你倒大黴的時候,突然在你耳邊誇贊另一人,并不斷貶低你,說你處處不如他,讓你向他學習。你會怎麼想?”
“我大概會讨厭這人。”林芷說完後,有些傻眼,“皇帝這是……”
“轉移嘉州府官員的怒火。讓他們有一個發洩口。”
趙逸冷嘲道:“皇帝可掌控不了申朝的官員,申朝也沒有幾個官員真的效忠皇帝。他收了官員的财,卸了他們的職,卻不想承受他們的怨恨,自然要給他們找一個發洩口。”
趙逸這段話的信息量太大,林芷一時反應不過來,隻能逐一問道。
“皇帝無法掌控申朝,那申朝掌握在誰手裡?”
“幾大世家手裡。申朝最近的這一百多年裡,都是世家掌權,皇帝隻是一隻傀儡。”趙逸眼裡泛着冷光,“隻是如今這隻傀儡有了自己的想法。”
“這有什麼問題嗎?”林芷不解。她想,大概沒有皇帝想做傀儡吧。
“問題可就大了。”趙逸話中含着一絲恨意,“皇帝想擺脫傀儡的身份,自然無可挑剔,但前提是他會是個好皇帝。”
“我們這位皇帝可‘随性’得很。”趙逸嘲諷道。
“他大肆攬财,急于奪取政權。為此,可以采用任何手段。整個申朝的百姓和官員都可以成為他手中的棋子,他不會在意任何棋子的想法與性命。”
“他為了斂财,直接讓百姓的賦稅翻倍,一半的稅收直接成了他的私庫。他急于奪權,可以直接構陷忠臣。”
“他未必不知底下官員的動作,卻任其發展,有時甚至故意選派貪官污吏,隻為斂财。他貪于享樂,愛好美色。奪取權利,并不是為了治理百姓,而是為了更好的遊戲人間。”
“而他的所作所為,隻要不觸碰幾大世家的利益,世家們便可以對皇帝的動作視而不見。對世家來說,皇帝不聽話,換一個就是。”
趙逸的雙眼有了血絲,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情緒隐隐有些失控,憤怒道:“這個申朝簡直爛透了。”
林芷趕緊拉回話題:“皇帝為何要給嘉州府的官員選一個宣洩口?”
“因為他們是世家的人,皇帝不敢得罪世家。這次嘉州府的官員太過失職,幾乎讓整個嘉州府成了空府。”
“他們損壞了世家的利益,皇帝才敢處置他們,奪了他們的财産。卻又怕着他們與世家之間的聯系,便挑了梁州府成為嘉州府官員的宣洩口。”
“為何是梁州府?”林芷不解。
“朝中九成九的官員都來自幾大世家,但梁州府的知府不是,他身後沒有任何勢力。”趙逸道,“你應該聽說過前朝有這樣一句話,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
林芷點頭。
趙逸又道:“申朝現如今的官場比之前朝更甚,上品下品皆是世族。上品中的例外,隻有兩人,你爹和梁州府的知府。而下品的例外,是那些買官的富商。”
“我爹?”林芷疑惑。她很少聽到關于這具身體她爹的消息。忍不住問道:“那他……”
“小神童曾囑咐過我,你若想知道你們家的事情,可以直接問他。”趙逸無奈攤手,“恕我愛莫能助。”
“好吧。”林芷低垂了頭。
趙逸見她有些沮喪,問道:“你不想問梁州府的知府嗎?”
林芷瞬間打起了精神,“他為何也是個例外?”
“他是商人之子,最開始他的官職是家人買來的。但他善用錢财,向上打通官位,向下救濟百姓,為百姓請命。”
“他每到一個地方任職,都會收到萬民傘。他的政績不可磨滅,向上他已經打通了官場,随後就逐漸升任成了知府。”
“隻是他未曾投靠過世家,升任知府後,便十年如一日地待在這裡,官職再未有任何變化。”
“不過,他位居高官,礙了世家和皇帝的眼。但他之前未曾出過錯,便一直安穩地待在梁州府。若他一旦犯錯,恐怕誰也不會保他。”
林芷有些明白了,柿子要挑軟的捏。她有些明白為何梁州知府要死守着城門,為何要如此看重規矩。
在申朝的官場上,一個背後沒有世家勢力的官員,是不能出錯的!
想到之前縱火一事,林芷又問道:“因為梁州知府後面沒人,所以才會有火燒梁州府的事情嗎?”
趙逸點頭,他道:“若是其他州府發生了瘟疫,有世家在一旁盯着,就算皇帝怕死、害怕感染瘟疫,也不會做出讓人燒毀一府的命令。”
“所以,無人庇佑的梁州府是不能出錯的。世家不會管,皇帝更是視人命如草芥。”
林芷聽後沉默良久,心裡充滿了怒火,最後也隻是無可奈何地輕歎一聲,“你說得對,這個申朝爛透了。”
之後,兩人未再談論皇帝,加速地往小山谷趕。
林芷需要把嘉州府的消息告訴徐滟。
這次撲滅梁州府邊界着火一事,徐滟并沒有來,她在醫治梁州府感染瘟疫的百姓。如今藥材不夠,徐滟隻能用其他手段先進行壓制,後面再處理藥材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