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身死,幻境崩裂。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虛幻而扭曲。幾人警惕地站到一起,但瞬息之間,天旋地轉,無數碎片旋轉拼合成一面水鏡的形狀,從中傳來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将幾人納入其中。
幻境中的季節正是冬季。當幾人腳踏實地時,正看到雪壓青松,檐下露白,一片皓白的醉人景象。
幾人剛剛站定,就看見一小孩從走廊上哒哒哒地跑進院子,由于跑的太快沒注意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噗嗤”一聲就倒進滿園的雪裡。
他摔倒了也不惱,反而一邊笑一邊在雪地裡滾來滾去,像隻無憂無慮的幼犬,期間還停下來搓兩個雪球玩。
全然不顧身後兩位婢女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表情。
“小少爺,外面冷,快随我們進屋吧。”
“小少爺乖,奴婢去給您拿您喜歡的桂花糖。”
“小少爺……”
别管婢女在一旁怎樣好言好語的哄,玩心上來的快樂小狗隻當自己突然失聰,反而在雪堆裡刨的更歡了。
“唉,羨慕哭了,真的。”餘鏡台觸景傷情,“想當年我也是看見雪就吱哇亂叫的小朋友一枚,現在已經可以被人喊叔叔了,太惆怅了。”
“要不你下去陪他玩?吱哇亂叫的秃驢。”黎螢席地而坐,翻了個明顯不過的白眼。
“誰是秃驢?我是帶發的,有頭發!”
餘鏡台生氣跳腳。
餘鏡台平心靜氣。
餘鏡台覺得跟黎螢計較有失格局。
黎螢也慢斯條理地收起手上的小蛇。
餘鏡台轉戰另一邊。他拿食指戳戳木頭人似的淩清秋:“我看這小孩看着眼熟,你覺得呢?”
“這是秦弋陽。”淩清秋俯看他一眼,也回戳過去。
用劍柄。
“嘶……疼死了,你渾身的牛勁沒處使是吧。”餘鏡台就見不得他這種古闆狀态,剛想反駁,院中突然響起一道女聲。
“秦弋陽,過來!”
餘鏡台選擇閉嘴。
走廊上,一白衣女子快步走到院中,她從地上拉起秦弋陽,看着他的外衣上滿是雪晶,連忙把他抱緊走廊内。秦弋陽也不鬧,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任由女子數落。
“辛夷姨姨,花花!”秦弋陽像小狗崽崽一樣甩了甩腦袋,但發梢還是被濡地濕濕的。
他獻寶一般張開一直合着的手,手上的雪已經半化了,但依稀能看出是一朵花的模樣。辛夷看着面前笑容燦爛的幼崽,蹲下身去,為他拍掉肩上的冰晶。
“花花,化掉了……”小弋陽有些失落。辛夷捧起他的手,笑容溫和。
“小陽,你知道是花是因為什麼化了嗎?”
“因、因為……”
“因為你太沒用了啊。”辛夷細細為他理好發絲,“雪花在你手中凋謝,真正的花也會,這些都是因為你的無能,知道嗎?”
“你不能自己做主任何事,知道嗎?”
小弋陽乖乖的點頭,“那……下回我叫姨姨和爹爹來捏花花,我不捏了。”
“小陽真乖。”辛夷依舊笑的溫柔,旁觀的幾人卻心思各異。
“不是……這是教育小孩子的話?”餘鏡台看起來快要昏厥了,“這是PUA吧,是吧是吧!”
黎螢的臉色看上去一言難盡:“中原的教導都這麼……謙虛麼,我這個年紀讓我的蠱吃了祭司爺爺養了好久的散蠱,他還誇我精力充沛,天賦異禀呢。”
枕蘇面色凝重,她也沒想到辛夷作為秦弋陽的親人竟然這樣教導她的外甥:“秦弋陽對她并不排斥,甚至很依賴辛夷。若是從小到大都被灌輸這種想法,怪不得……”
怪不得從相遇開始,就一直或多或少的貶低自己,怪不得認為自己是最好的活體靶子,這分明是打從心底認為自己一無是處,把自己當做首要的犧牲品。
“她為什麼這麼做?”淩清秋目送兩人消失在缦回的走廊上,“他們兩個不是親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