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就是你們查清的真相麼?抓一個孩童來背鍋!”
秦肖肖不明白怎麼一覺醒來事情發展成這樣,她把布魯死死地護在懷中,不肯撒手。
她慢慢意識到幻境荒謬,沒有道理可言。在這裡,原著民有絕對的權威。
她有一瞬間陷于寺廟裡憤怒的衆人同她争搶曲歡的場景,無能去保護她想保護的一切。
祭司夫人看她反抗,示意村民暫且退開,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看他們,道:“影子是一個人靈魂的具象表現,靈魂的善惡,呈現出影子的正斜,你們的影子都沒有一點變化,而他——原本的無影之人,現在多了影子——他奪取了别人的影子。”
這裡的影子絕不僅靠光影控制,可移動,可奪取,清原鎮的人覺得習以為常,可這實在詭異。
秦肖肖仰頭望婦人,婦人面色蒼白,眼神狠厲,仿佛真的想要抓住兇手,替丈夫報仇。
可為什麼最後要認定兇手是曲歡,一個孩童敵得過壯年男子麼?憑借影子,影子就那麼重要麼?
秦肖肖試探着争辯:“祭司大人說過,阿歡先前是神魂沒長全。一天過去了,小孩子本就發育得快,他現在的影子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言下之意,憑影子得來的證據是無效的。
祭司夫人面色更冷,她揚起嘴角諷刺地一笑。
一天之内長全神魂,比孩童真的殺了人還荒謬!
“好啊,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她朝身後人拍手,身後村民立即把反抗的姐弟倆一起抓起來。
祭司夫人朝被控制的他們說:“是不是兇手,把他獻祭給魔神,看看影子會不會回到祭司大人那裡,不就知道了?”
這話簡直是流氓邏輯。
秦肖肖還想反駁,腦袋突然一陣劇痛。
她眼前出現一場大火,裡面有人痛苦嘶嚎着。
灼燒感太過強烈,火場裡的人嘶嚎得太過凄慘,她想伸手靠近,但村民制住她的手,她無法動彈。
秦肖肖看到火場裡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火場外始終是清原鎮衆人。
他們有人冷漠以對,有人虔誠跪拜,有人淚流滿面……
難道——這就是獻祭?
這樣的獻祭持續了上千年?
無所謂影子,無所謂正義,清原鎮的人隻是需要一個又一個外鄉人去做祭品,以祈求所謂“神明”。
誤入清原鎮,像誤入蜘蛛織成的網,隻要被網住,就無法再逃脫。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秦肖肖腦海裡突然閃過幾句話。
【還我是誰我倒要問你們誰!怎麼在這兒?吓死我了!】初遇即被吓得摔倒在灌木叢中的阿燭大發脾氣。
難道這其實是阿燭的誘騙嗎?
【他們是清原鎮的客人,不是我的客人。】少女笑嘻嘻地對自己的母親這樣說。
難道,客人與客人之間有本質區别,會受到不同對待嗎?
【好,我答應你們……】跪在父親屍體身邊的少女淚流滿面,傷心不似作僞,但仍強撐着答應他們會查明真相。
這也是假的麼?
秦肖肖恍神許久,直到胡刀“砰”地站起來,怒發沖冠地朝村民大罵:“你們魔神到底是缺多少人命獻祭?!”
一句話惹了衆怒,村民直接把胡刀架起來,準備教訓他。
秦肖肖掙紮:“等等!不……”
胡刀反手掙脫開了幾個村民,幾個動作就撂倒衆人,揮拳要打回去。
不止清原鎮的人看懵,秦肖肖也看懵。
秦肖肖呆滞:“……不要動手。”
胡刀武力值這麼高的嘛?
胡刀轉回頭看秦肖肖,手上還抓着一個村民的衣領,認真道:“别怕,有你胡大哥呢。”
他沖秦肖肖笑笑,笑容還是憨厚的,帶着傻氣,“再不濟,我們還有仙師嘛,總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端坐着的易世非站起來,手中刀出鞘。
崔月安歎了聲氣,掏出短匕首,無奈道:“那我們就掙紮一下吧。”
影翠宮的光自門外、自窗□□入,照耀着衆人。
秦肖肖不解她為何這樣說,然下一瞬,局勢反轉,胡刀被暴起的村民制住。
剛剛還毫無反手之力的村民突然像變了個人,變得力大無窮,充滿精氣,簡直就像搏擊場上磕了藥的選手一樣。
秦肖肖擔憂地看向另一邊,發現崔月安和易世非的對手更離譜,村民遇強則強,與師兄妹過招的動作快得看不清。
這還是凡人嗎?怎麼和修士過招都不落下風?
剛想參戰的莫農安吓得坐回原地,心道還好自己沒有一沖動也拔劍。
“師兄,這些根本就不是人!打不過啊!”崔月安抽空朝易世非喊。
易世非道:“那用你的辦法。”
崔月安:“诶嘿!注意閃避!”
她從袖子裡掏出藥丸,搓碎一揚,易世非配合着揮掌,掌風一推,粉末四散開。
屋子不大,粉末敵我不分,所有沾上粉末的人都控制不住面頰開始大笑,包括崔月安自己。
“哈哈哈你們中了我哈哈哈哈笑笑粉!不停手哈哈哈就等着臉哈哈笑抽吧!不停手哈哈哈,沒解藥啊哈哈!”
角落裡注意提前屏住呼吸的秦肖肖肅然起敬,這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她就算已經提前屏氣,但還是有些受影響,總受不住想笑,忍得連連打噴嚏。
一屋子裡隻有易世非看似無礙地站在中央,他的面癱看來并不能被“哈哈哈哈笑笑粉”治好。
努力想要憋笑保持端莊的祭司夫人一面笑,一面臉都氣黑了。她壓着怒火道:“解……哈,唔,藥。”
崔月安放肆地大笑着:“哈哈哈您的誠意呢?”
祭司夫人終于被逼得叫衆人停手,崔月安也信守承諾,灑了另一種藥粉作解藥。
“我這裡還有‘嗚嗚嗚嗚哭哭粉’哦!可惜呀對我師兄都不管用,隻能日常拿出來唬唬壞人啦。”崔月安歎氣。
祭司夫人氣得不想搭理她,拂袖轉身走了。
房門重新被鎖上。
崔月安止住嬉笑挑釁,面頰嚴肅起來,她往瓶中掏出幾粒丹藥,分發給衆人,道:“辟谷丹,一顆能管一段時間。保險起見,我們還是不要吃這裡的東西。”
秦肖肖将丹藥拿在眼前端詳,其他人都吃了,隻有她還在看。
崔月安蹙眉,問:“你怕我下毒?”
秦肖肖趕緊搖頭,道:“我隻是在想辟谷丹能辟谷是什麼原理。”
崔月安不解地問:“能有什麼原理?”
秦肖肖端正面色道:“我知道一位夫子在研究這個。他覺得人體的腸道裡存在着某種微小的生物,我們消化食物是靠它們,我們感受到饑餓和飽腹也是因為它們,它們需要繁殖時就攻擊我們的腸胃,我們便感受到‘要吃飯’的饑餓。‘辟谷’便是服用一些藥物,使那些微小生物不再攻擊我們……”
秦肖肖說着說着發現屋内人全部一臉不解地看自己,仿佛聽不懂她說話,仿佛她是異類般。
秦肖肖慢慢停住了話,低頭下意識尋找“曲歡”。
每次她忍不住說一些原來世界的事,曲歡都會認認真真地聽着,也許會一臉茫然,但從來不會表現出不理解。
他總是眼睛亮亮、一臉好奇地看她,結束後還十分認真地誇獎她:“姐姐知道的好多,姐姐好厲害!”
然而這一次,她看到的隻是“曲歡”比其他人更呆的眼睛。
不正常。
秦肖肖于是終于想起來問:“阿歡,你知道你影子是怎麼回事嗎?”
幾人一起看過來,布魯眼睛一瞬間就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