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慣了幻境裡無時無刻的陰天,乍一看見太陽高照、陽光明媚,秦肖肖晃了晃神。
胡刀立刻扶着她,關切問:“沒事吧?”
秦肖肖搖頭,胡刀示意她看前方,秦肖肖傻眼了。
人,一大堆人。
個個佩劍穿白衣,看起來還不是普通人,全部人的視線都落于她身上。
秦肖肖秒低頭看地:“……”社恐犯了。
她默默吞咽了下口水,悄悄拉着胡刀手臂,想躲到他身後去。無奈被胡刀推出去,胡刀朝為首的人問:“仙師,您看看她這有受什麼傷麼?”
帶隊的是一男一女,長相端正,渾身氣度不似凡人。
崔月安解釋道:“她在幻境中受了三日火刑,就算有丹藥護着,神魂大抵也受損不少。”語氣裡有懊悔和關切。
秦肖肖看着地面的青草眨眨眼——他們怎麼知道是她頂替流笙?
下一刻,手被帶隊的女子拉去,秦肖肖擡眼偷瞄她,這難道是比崔月安、易世非還厲害的修士?
感受到溫熱的力量在脈絡在經絡中遊走,秦肖肖肯定了這應該比崔月安厲害些。
秦肖肖像鹌鹑一樣低着頭,女修士突然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歎道:“好孩子。”
秦肖肖眼睛瞪圓了,誰是孩子啊!
女修士繼續說:“為了同伴敢于邁入火場,以一介凡軀救了同行的修士和凡人,你的勇氣讓人自愧不如。”
勇氣?
是反抗不過的自暴自棄吧?
那種情況,根本不是她能說不去的,齊明一定會殺了她的!而且多虧了崔月安的丹藥,她到現在還是沒什麼感覺。
崔月安羞愧地低下頭,易世非直言道:“蘇姑娘于我和師妹有救命之恩,來日必報。”
秦肖肖連忙搖頭,擺手:“不不不!其實我……我……”
我也沒做什麼呀!
修士身後的衆子弟神色各異,這麼一個鄉野村婦竟得了容遠宗師的嘉許,要知道容遠宗師在宗門裡可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
他們這些弟子修行多年,都未曾見過容遠宗師誇人呢!
容遠面露難色,放柔聲音對秦肖肖說:“現在藥效未過,你因而無感,待藥效過後,你的魂魄會仍如在烈火中燒灼,隻怕是……”
!!!
秦肖肖這下腦袋清醒了,立刻抓住容遠手臂問:“會怎麼?會死麼?”
容遠搖頭:“痛不欲生。”
嘶——秦肖肖心涼了半截。她木木地收回手,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
崔月安立刻問:“有沒有什麼辦法醫治?”
容遠搖頭:“神魂上的傷,幾乎無治。”
清原鎮火祭燒毀的是流笙的軀殼,損傷的卻是秦肖肖的神魂。
胡刀不能接受,把秦肖肖護在身後,道:“清曲現在好好的,怎麼就無治了?清曲妹妹别怕,胡大哥帶你去京城,找那些厲害醫師好好看看。”
容遠後面的一弟子插話道:“如果你說的是淵時國,這裡已經是京城了。”
胡刀幾人面面相觑。
那弟子一指身後,遠處隐隐顯出城牆的樣子。
崔月安顫抖着扶上易世非的小臂,看向衆修士:“……敢問現在是何年月?”
弟子答:“聖元曆一百一十三年。”
秦肖肖尚且懵逼,另外三人已經傻了,“一十三年?兩年後??”
容遠很遺憾地說:“是的,你們自幻境出現便被困,迄今已兩年,仙門弟子的選拔試煉已經接近尾聲。”
選拔試煉?
秦肖肖後知後覺想起來,難道她阿歡還真去不成修真界了?
曲歡可真是被她害慘了。
“等等,曲歡呢?”秦肖肖環望四周,發現一件更恐怖的事——曲歡不在這裡。
胡刀幾人低下了頭。
在秦肖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胡刀硬着頭皮說:“不知道為什麼,曲歡老弟,好像沒出來……”
藥物恰好這時失效,秦肖肖捂住心口,面色發白,全身大汗淋漓,痛得昏厥。
-
另一邊。
另一個空間?曲歡睜開眼,看見的是雨中淅淅瀝瀝的祭台。
祭台冷冰冰的,鎖鍊仍在,那被鎖鍊困住的冰冷屍體卻已經不見。
假姐姐不在這裡……曲歡垂下眼,隐去心中的失落。
就算那屍體的懷抱是冰冷的,可是在凄冷的大雨和烈火中,也還算溫暖。
曲歡走下祭台,發現清原鎮人的屍體全部消失不見。
他仔細地打量周圍,這裡種種布置與之前别無二緻,可是卻隻有他一人,天色也變了,灰蒙蒙的,帶着一股雨後的陰沉。
……明明之前還是黑暗的呢。
在這個空蕩蕩的空間,曲歡不自覺又盯着一棵小草看。
小草被雨水打蔫,顔色跟空間一樣也有些灰色,無論怎麼看都隻是一棵普普通通的草。
曲歡卻看了許久,再擡頭時,他突然道:“出來吧。”
這裡不可能隻有他一個人。
好歹清原鎮就還有一個活口——流笙。
曲歡屠盡清原鎮衆人,卻沒有看到流笙,想來她已不在那個空間了。
要想徹底終結清原鎮人被困的命運,還差其中最重要的一環——讓不死的流笙願意離開清原鎮,或者徹底死去。
四周沒有響動。
曲歡慢慢等待着。片刻之後,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他身前。
那人着白裙,全身花紋繁複,冰藍色的眼格外出衆,五官像被神明細細雕琢過,美麗非常。
她與先前判若兩人,成熟許多,冷漠許多,她像是長大之後的流笙。
覺着身前人不會開口說話,曲歡主動問:“你找我何事?”
沒和同伴們相遇,而是被帶到這個奇怪的空間,想來是身前人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