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他已經如此,這一世他毫無悔改接着走老路,甚至還做得更加過分。修士以飛升為大道,而曲歡第一世拔自己靈根時就知道了,他飛升不了,最後一道雷劫不劈死他才怪。
白喂。
曲歡看着手指上團團縷縷的魔氣,頗為可惜地把自己傷口愈合,将一部分魔氣阻留在自己體内,任其橫沖直撞。
這幾縷孤兒魔氣沒有經過同化,使用不了,一點用都沒有。曲歡就是單純連沒有形體的魔氣都想逗逗。
它們在他眼中,像嬰孩一樣。
旁人逗貓逗狗,他逗姐姐逗魔氣。
“我真是有病。”曲歡忽然低低笑起來。
爽快地去拉埋在絨毛裡的人,捧着她臉對着自己,“姐姐,跟我講講你原來世界的事吧。”會不會有趣一點?
裝鴕鳥的人被拉起來,一臉懵。
“沒什麼好講的啊,我沒什麼有趣的經曆……”
“講講嘛姐姐,我想聽。”
那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撒嬌啊。
秦肖肖歪着腦袋想,“嗯……我家有四口人,爸爸媽媽哥哥還有我,嗯,我家人都特别厲害,隻有我是小廢物,我以前連飯都不會煮,力氣特别小,重一點的鍋勺都拿不動。有一天隻有我一個人在家,想喝燕麥粥,我就拿鍋煮米,加了燕麥進去,半天都還是生生硬硬的,我閑得厲害,往裡打了兩個雞蛋,我以為凡物混上雞蛋都是好吃的,我翻了翻冰箱,找到一闆草莓酸奶,我特别喜歡喝那個,就撕了一袋加進我的燕麥粥裡……”
秦肖肖說着笑意止不住,“我用了全部我喜歡的食材,結果煮出來一個啃都啃不動的固體物質。”
“好吃嗎?”
“怎麼可能好吃,我嘗了一嘴差點吐了。”
曲歡卻笑着說:“真想嘗嘗,無論什麼味道,我都會很給面子地咽下去的。”
秦肖肖本想道“開什麼玩笑,真的很難吃”,卻又想起曲歡小時候面不改色吃她加了半袋鹽的菜。
“可惜喏,我現在廚藝長進了,再弄不出那麼奇怪的菜了。至少我知道,米和燕麥要煮熟。”
曲歡彎着眸子對她笑。
黑暗的巢穴裡,秦肖肖就是看清了曲歡的笑容。
“我曾經想當一名醫生,但是我真的力氣特别小,拿不穩刀,我膽子也小,我廢了那麼大努力考上了醫學院,結果被解剖課吓得噩夢好幾天。”
曲歡想,你捅我時可是又快又準。
秦肖肖說着漸漸苦澀了起來,“我逃避了好多東西,結果逃到這裡來了。”
本該分享一些高興的事,但黑暗裡,她就是想說這些困擾她的。
“解剖課做些什麼?”
“給動物打一支麻醉,然後用剪刀剪開它的肚皮,取它腹腔的器官,給小鼠斷頸椎處死,給兔子耳靜脈空氣栓塞,小鼠摘眼球取血,造模,造各種模,讓它們生病,然後研究。”
曲歡想了一會兒說:“我喜歡給魔物切片片。”也不知道算不算解剖研究。
嘶,一臉輕松地說着淩遲的狠話。
“你做這些做什麼?”
“骨頭和肉不是一個質感,切着很有感覺,”曲歡想了想怎麼形容,“比較舒服。”
秦肖肖默默往後退了一點,“大晚上的,你别吓我。”
曲歡歪頭,“姐姐也算見慣了厮殺,還會怕幾隻小老鼠、小兔子麼?”
秦肖肖搖頭,“不一樣。背景不一樣,在我們那裡,治安很好,平日裡見不到鮮血的。”
曲歡垂下眼睫思索片刻,“凡界那樣的麼?”
“差不多,但比凡界還好,是未來的凡界。”
曲歡想象不出。
但他的目的差不多達到了,女孩這時候對他的戒心弱了不少。
曲歡忽然靠近,手扶上秦肖肖後腦勺,秦肖肖潛意識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遂就沒躲。等秦肖肖反應過來時,曲歡已經解了她發帶,本就撞得的松松垮垮的發髻立時松散,長發披散下來。
秦肖肖懵懵地看曲歡把發帶塞回她手中,然後帶着她的手展開發帶。
當曲歡牽着她手到眼前,閉上眼時,秦肖肖心跳得厲害。
曲歡閉眼等待着,而秦肖肖感歎完他們彼此間稀薄的信任感後,決定聽從曲歡的意思,跪坐起身,兩手繞過曲歡耳側,将發帶系于他眸上。
這下沒理由不脫衣服了。
然而等溫熱氣息撲在秦肖肖後頸時,她還是懵了一下——老天爺,不是吧?
怎麼愈合傷口,其實當年小曲歡已經給她演示過了。他舔舐她搓木棍留下劃痕的手掌心,舔舐她拿碎碗片自殺劃破的脖頸。
老天爺,曲歡一個反派有那麼強的破壞能力和治愈能力真的合理嗎?!
更不合理的是,她這回的傷口從後頸到尾腰啊!!!
秦肖肖終于知道為什麼曲歡說的是“看看傷口”,而不是“處理傷口”,這種處理方法真的有夠折磨人的。
又羞恥,又帶着那麼一點點,無法言說的……爽意?
一直以來疼痛至極的傷口被柔軟濕熱的唇舌小心翼翼地“照顧”着,溫溫熱熱,黏黏糊糊,舔過的地方傷口開始緩慢愈合,絲絲縷縷的癢意鑽入人心。
秦肖肖忍不住緊緊握着拳頭。
下一瞬,拳頭被半是布料半是皮膚的手掌包裹住、舒展開,掌心細細碎碎地疼,秦肖肖才發現是自己掐的。
秦肖肖身子已經軟得癱了,那雙手扶着她坐起來一些,又支撐着她,溫熱的氣息一點點向下。
幾刻鐘,像過了幾輩子。
完事以後,秦肖肖又把自己埋進白色絨毛裡,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顔面再見曲歡。
而曲歡躺在離秦肖肖幾米遠的位置,睜着眼,思緒混雜。
他發現确如秦肖肖所說,他把她當成自己的東西一樣愛護着,見不得她有一點破損。
而女孩在一切開始前已經跟他聲明過,她不是他的東西。女孩自己可以放着傷口不管,挖坑活埋自己,而曲歡卻以為她喜歡小孩子,還特地把鬼徊喊出來去哄她……
有點兒熱臉貼冷屁股,像搖尾乞憐的小狗主動去舔主人,取悅主人。
這夜,曲歡徹夜未眠,自行領悟了一個詞——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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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坦誠相待,今晨陌生人般。
其實也不算早晨,他們一起熬了夜,又一起睡過頭了。
秦肖肖不太好意思和曲歡說話,而曲歡對她也冷淡不少。
一路上不怎麼說話,換下了黑色重劍,拿了把看起來輕輕巧巧的白色細劍。
雖然裝束一模一樣,但曲歡身上黑衣的影子已經褪得幹幹淨淨。他行雲流水地解決一路上遇到的魔物,不再像之前那樣殘忍無情地直接碾壓,而是用一種更偏向于仙門弟子的劍法。
曲歡看上去,像是一位來赤魔之地曆練的仙門少年。
但秦肖肖沒見過有人把劍法耍成這樣。
不像上官宸啟的劍是冷酷嚴肅的,曲歡的劍法柔情又漂亮,但在那柔情裡是不給人一絲活路的狠戾劍意。
這是一種究極的儀式感,或者說,殺戮的儀式感。
一劍刺破敵人外皮,捅出血肉,連那劃出的血液曲線,都是漂亮的。
曲歡發現她看自己,處理完魔物,收了劍對她道:“姐姐若想學,我教你。”
秦肖肖安安靜靜望他。
曲歡便揚眸笑笑,“漂亮吧,我也是練過的,劍下數以萬計的魔物,我有些時候也殺得很麻木,于是我便開始研究這些,我立志讓每一隻魔物死去的姿勢都不同,大到他們緻死的傷口,小到他們流出幾滴血。”
他玩笑道:“若有人欺負姐姐,姐姐同我說,我讓他死得漂亮些。”
曲歡說話總帶着股親呢,但他的眼珠子太冷了,他含笑看你時,一面是冷意直直地紮入心裡,一面又将你融化在他的目光裡。
無邊的荒野,曲歡無疑是最昳麗的存在。
把殺戮當美學,自身容貌也可配得上是“驚為天人”。
僅僅一天,秦肖肖記憶中小曲歡的形象迅速改變,向着原文反派曲歡的樣子靠攏。
同時她不得不承認,曲歡這個樣子,他不是反派誰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