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歡眸子裡的感情變淡,平靜道:“也沒重要到這地步。”
曲歡總在做很矛盾的事,但他自己似乎沒意識到。千面想,會考慮到人的安危,卻不願意提前做出防範,願意被動地保護人,卻不願意主動提供庇護,好擰巴一小孩。
他領着曲歡一間間拜訪,到其中一間時,隻是一個照面,曲歡主動合上門進屋。
“千面,你怎麼讓一個人族混進來了?”曲歡含笑道。
千面一瞬間汗流浃背,立時跪下,“屬下失職!”
那人想轉身逃跑,卻被曲歡抓住脖頸,曲歡手指收緊,“能混到這裡來,好大的能耐呀,但運氣也是真的差,怎麼就碰見我了?”
強大的魔氣壓迫下,紀筝面色漲紅 ,竟然一點靈氣都用不出。心脈被壓迫,行動也受阻,他連儲物袋都打不開。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紀筝腦裡無限循環。
“我沒有打擾你的同伴,也請你放開我的同伴。”一黑衣修士踹門走入,冷聲道,“衡赪宗,尹鹿。”
紀筝要哭了,尹兄義氣!但我們打不過啊嗚嗚嗚。
“你做了什麼?威脅我?”
一語成谶,曲歡不設保護陣法的後果來了。
“裡面姑娘睡得正香,還曾與我有過幾面之緣,是我搭檔的好友。”尹鹿道。
這話表明他推門進去了,還看到了他姐姐的睡顔!赤果果的挑釁!
曲歡氣笑了,松開手,自我介紹道:“衡赪宗,曲歡。”
紀筝立刻小跑着到尹鹿旁邊。同門相見,尹鹿難掩震驚。
下一瞬,曲歡一劍橫在千面脖頸上,道:“他聽到了我們的真實身份,該滅口。”
千面仍跪着,瞳孔微震,沉默不語。
紀筝終于緩過氣來,指着曲歡罵:“胡說!他自稱你屬下!你還滿身魔氣,是個魔物!”
曲歡看向他,嗤笑出聲:“許你們卧底,不許我卧底?我職位混得比你高就紅眼了?我師父是梧提道君,我若為魔他早就滅了我了,哪還容我到現在?”
梧提道君的名字永遠管用,大家信自己眼瞎也不信梧提道君眼瞎。
尹鹿将紀筝護到自己身後,拱手道:“尹鹿失禮,不識師叔。”
紀筝攀着尹鹿手臂,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問:“他真是你師叔?”
尹鹿側臉,低聲回道:“連我師妹都在這裡,他應該是真的。”
紀筝的疑惑轉為驚喜,蹦上前去,“那師叔應該很厲害吧?能不能滅了這魔窟?帶我們跑出去?”
曲歡心道,滅個鬼,跑個鬼,這可是他的心血!
他還沒回答,紀筝撲過來抓住他手臂,自來熟道:“嘿嘿,我叫紀筝,一介散修,不足挂齒,師叔可有什麼響當當的名頭啊?嘿嘿,師叔剛剛可吓死我了,呼,還好還好,自己人,我平日裡四處遊曆,從中州追着一隻魔物追到這裡,竟發現這個魔窟!裡面全是高等魔物!我偷偷給認識的所有武功高強者傳信,自己則喬裝打扮沾上魔氣,混入這個客棧,卧底了小幾個月都不敢動身,隻悄悄打探他們籌謀着什麼。結果隻有尹兄千裡奔赴,我們搞不定。還好現在有師叔了,師叔竟然先我們發現這個魔窟,還成功混入高層,不愧是師叔啊!師叔,你一定能搞定吧?”
紀筝沖曲歡笑,笑得像個二傻子。
曲歡想,他辛辛苦苦建的據點啊,這混蛋給多少人傳過信來這裡?還喊他滅了自己的據點,他好氣,好想殺人。
可能奢望的補救方法,嚴刑拷打問出紀筝給多少人傳過信,他一一去殺了。但這些人難免告訴過更多人,他一動手就證明消息的真實性,根本殺不完。
要命,他的據點!
再看紀筝狗腿子般的笑容,挑釁!這一定是挑釁!
千面也聽得心驚膽戰,自家後院被一個傻小子混入幾個月,還招搖地呼朋引伴要來,他們竟然毫無所覺。若不是幾乎一年才過來一次的曲歡來,他們是不是還發現不了?
曲歡深呼吸,拽過紀筝的脖頸,摟着,“紀兄,這裡魔多勢衆,我恐怕也解決不了,我好不容易混入高層,就要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你們卻出現了。不若這樣,我繼續卧底,你們就當沒今日這樁事,不要打草驚蛇。”
千面驚了,還能這樣處理?再拖延幾日等百裡的事情弄完,他們也就不算白費功夫,能挽回一定損失。
紀筝看向千面,“可是這位仁兄……額,仁妹,”紀筝覺得這人除了長得像女的,其餘都不像女的,也不知道怎麼稱呼了,“該如何處理?”
曲歡故作沉思,收回劍,“肯定是不能殺的,若殺了,組織下來調查便會發現我的不對勁。我們就失敗了。”
笑死,哪裡有什麼組織,搞事情的頭目就站在這裡。
紀筝握住曲歡的手,猛點頭,“對!我們怎麼能置師叔于危險之境?”
尹鹿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現在才琢磨出,“師叔若覺得這裡危險,怎麼會把蘇姑娘帶過來?”他目光如炬。
常理而言,自己若置身危險,應該不會把在意的人牽扯進來才對。
曲歡:“……”好像有點道理。
曲歡仿佛難以啟齒,臉都憋紅了,小聲呢喃,“抱歉,是我太久沒見姐姐,忍不住黏着她,就算危險也顧不得了……”
尹鹿這才恍然,“齊兄,也就是我說的那位蘇姑娘的好友、我的搭檔,他同我提過蘇姑娘執意來赤魔之地找她弟弟,原來是師叔您。”
曲歡想,秦肖肖可以是來幫忙送劉歆雅的禮物,來解共生契,來中心池找石頭,唯獨不能是來找他。就算是,也是找十年前的他。
姐姐隻是喜歡小時候的那個弟弟而已,一點都不喜歡他。
曲歡一下子失落了,“我姐姐再遇到我對我失望透頂,恨不能棄下我而去,我不得已才把她锢在身邊,怕一眨眼她消失不見。這裡這麼危險,我怎麼會想帶她來呢……”
曲歡說得自己都快信了。
“男人苦哇,”紀筝眼淚汪汪,一拍曲歡肩膀,道,“師叔放心,我們一定幫你好好照顧你姐姐,你就放心地在這裡卧底!其他事交給我們!”
曲歡:“……?”
尹鹿也一本正經地勸道:“師叔,人家姑娘不樂意,你還強迫人家留這兒,強扭的瓜不甜,放手吧。我作為齊兄的朋友,也就是蘇姑娘的朋友,我會帶她回去的。”
曲歡:“……”
曲歡拔劍了,他覺得他白跟他們浪費一晚上口舌,他想放人一馬,結果這兩人想搶他姐姐?
忍不了一點。
紀筝在屋中跳來跳去,一面躲劍一面大喊:“卧槽師叔你大義滅親啊!咱們可是一家人啊!”被摔出窗子。
外面動靜鬧得很大,原本躲床下瑟瑟發抖的秦肖肖忍不住爬出來,拍拍灰撲撲的自己,推開窗戶望去。
恰好和曲歡遙遙對上眸子。
彼時曲歡正一腳踩着紀筝胸膛一劍抵着尹鹿脖頸,看見她,表情一瞬間變了,變得委屈十分,他立馬收了劍和腳,朝她這邊喊:“姐姐,你朋友打我。”尾音還帶着嗚咽,像是要哭了。
紀筝:“……”
尹鹿:“……”
師叔不講武德。
曲歡喊完立刻低下頭小聲朝他們道:“抱歉,我姐姐不知道我在卧底,請不要告訴她,不然她該擔心我喊我離開了。”
“哈?”剛被踩了一腳的紀筝表示懵逼。師叔,你求人辦事就是這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