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歡隻用最小的手指來摸她的臉，都可以把她整張臉蓋住，秦肖肖臉埋在他手指裡，更是氣得要死。

曲歡一直忽略秦肖肖的罵聲，現在才終于停下，“啊？我哪裡欺負姐姐了？”

秦肖肖越想越委屈，眼淚嘩嘩地掉，“我為你辛辛苦苦去作弊，你倒好，你就這麼欺負我。”

“姐姐不哭，不哭不哭，”曲歡就像哄小孩子一樣哄着她，“是我錯了，我摸到一個小人就想給她拉出來看看，沒想到是姐姐。”

“胡說！你摸我頭，你一開始就知道是我！”

曲歡的笑意頓了頓，神情認真了些，“原來姐姐知道呀，我都沒問姐姐為什麼做這麼危險的事，要是别人先發現姐姐，一指頭給姐姐撚成薄餅，姐姐去哪裡哭？”

秦肖肖卻哭得更大聲了，嚎了許久後才抽抽噎噎地說：“所以你說你不是欺負我，你是在懲罰我嗎？”

“我哪裡敢罰姐姐呢？姐姐沒看出來麼，我很喜歡姐姐這樣啊，小小一個，好可愛，”曲歡小心翼翼地把秦肖肖捧到掌心，與自己平視，輕聲問，“姐姐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小人坐在曲歡掌心捂着臉，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好難過，“嗚嗚嗚我還不是怕你輸了哭鼻子……”

曲歡的心髒忽而好柔軟，柔軟得都不像他自己的，他聲音很輕，可能幾輩子沒這樣小心翼翼地說過話，“我為什麼要哭鼻子？我本就打不過我表兄，就算輸了，我答應姐姐，不會哭鼻子的。”

小人擡起哭得紅彤彤的眼睛，淚巴巴地問他：“真的？”

曲歡心髒一瞬間柔軟得不像話，後又很快疼得抽搐，過往幾年從未疼得這樣劇烈，他差點不小心忘記手上的小人而隻想握緊拳頭忍痛，曲歡暗罵真不是時候，面上卻不顯，依然抿唇淺笑，認認真真地點頭，“當然是真的，我不騙姐姐。”

秦肖肖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達成了自己最後的目的。

她漸漸不哭了，抱着手要求道：“你給我放到你肩膀上。”

曲歡照做，隻還拿手護在旁邊，怕她掉落。秦肖肖到了少年肩膀上，搖搖晃晃地往中心走，最後攀着他的脖頸，嗷嗚來了一大口。

曲歡隻覺得是條小蟲子在撓癢癢，尚能忍受。但“小蟲子”慢慢得寸進尺，踩着他的喉結往上爬，曲歡忍了忍，還是癢得難受，“姐姐不……”

他一說話，小人感覺大地顫動，沒踩穩就直直往下掉落，曲歡去接，但她先一步準确地掉到了少年略開的衣領裡，而後往下落了些，夾在衣服與肌膚之間。

秦肖肖：“……”

曲歡：“……”

他們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懵。

少年面頰紅透了，想伸手把她掏出來，這時微風拂過，帶來細碎的人聲。幾位同門路過，望見石桌旁一動不動的少年，還友好地與他打招呼：“小師叔在這裡納涼麼？”

曲歡不敢說話，怕胸腔的顫動擠壓到姐姐。他感受到小人正在慢慢地移動，找一個合适的位置。

好癢。

一行人裡的幾位少年少女靠過來，其中有曲歡的狂熱粉絲，一個勁地往曲歡跟前湊，誇贊道：“小師叔好厲害！我看了小師叔的每一場比賽，赢得好酷！那蔓條嗖嗖嗖就過去了！”

曲歡的表情很難繃，他裝作高冷，不說話，隻輕颔首。

秦肖肖所處的位置可謂尴尬至極，她踩着凸起，整個人扒着上方，她也覺得很對不住曲歡，但這是她唯一的落腳之處，再往下掉不是更死亡嗎？

幾位小弟子還在追着曲歡滔滔不絕，“久聞梧提道君的大名，可惜還沒見過呢，師叔能說說道君是個什麼樣的人麼？威嚴麼？冷麼？好相與麼？”

秦肖肖覺得曲歡都快哭出來了，“師父很好，有些威嚴，但不冷，很好相與。”

秦肖肖樂了，剛剛是誰欺負她來着，剛剛不是欺負得可開心了？風水輪流轉呀，秦肖肖心裡存着壞心思。

小弟子們緊跟着又問：“那赤魔之地是什麼樣子的呢？真的那麼危險麼？”

曲歡：“那裡唔嗯……”

秦肖肖“不小心”使勁地踩了踩腳下。

曲歡表情瞬間變得難以描述，弟子們靠近了些，追着問：“那裡怎麼？”

曲歡：“有點癢……”

“啊？”一位女弟子疑惑，發現曲歡表情不太對，關心道，“師叔不舒服麼？怎麼臉頰都燒紅了？”

曲歡連忙點頭：“對，你們先走吧，我不舒服。”

“要送師叔去藥春堂麼？”女弟子依依不舍，不想走。

曲歡搖頭，“多謝。”

弟子們磨磨蹭蹭，終于離開，曲歡松了一口氣，扒着衣服準備撈人出來，結果扒了一半，又來人了。

衣衫不整的曲歡整整表情，當作自己不尴尬，看向來人。

齊陽明問：“人呢？”

曲歡：“……正在找。”

這下子連秦肖肖一起尴尬了。

最後是曲歡在大庭廣衆下脫了好多件衣服才給她抖出來，齊陽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給她頭上滴了滴藥水，問：“滿意了，師妹？”

秦肖肖變回原來大小，捂着通紅的臉不想說話，但還是道：“謝謝師兄。”

秦肖肖挨着曲歡正襟危坐，像個被長輩訓話的孩子。

齊陽明沒好氣地看着他們，道：“我懷疑你們在玩我，一個求我幫忙作弊，一個去抓作弊。”

秦肖肖死死埋着頭，“對不起，師兄。”

久聞不如一見，原來這就是尹鹿口中那位與姐姐交好的師兄，長得還真是如沐春風般溫和啊。曲歡面色冷淡，質問道：“你為何幫她做這種事？”

齊陽明揚起抹諷刺的笑，“你得問她是怎麼和我說的。”

齊陽明和曲歡對視着，誰也不相讓。曲歡忽然被秦肖肖按着後腦勺低頭，秦肖肖粗着聲音模仿曲歡的冷淡語氣，道：“我錯了，師侄。”

曲歡：“……”

齊陽明：“……”

齊陽明能怎麼辦？最後隻能拂袖而去，末了留下一句：“祝師叔明日比試順利，師妹也得償所願。”

剩秦肖肖和曲歡兩個人，皆面頰紅着，對視一會兒後忍不住一起笑了。秦肖肖“咯咯”笑得大聲，而曲歡隻是抿唇含蓄地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