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甚費工夫,我不去”
“事關緊要,你不想去也得去”
“我不要”
“你要得”
“師妹求我,我定考慮一二”
“…”,就數你最麻煩
經過一番嚴肅且認真交涉長跑,容姓男子雖滿臉寫着不樂意,但還是勉強答應親自将院裡這些小崽子們護送回各自山裡頭,以全臨泱安危
鑒于妖崽們一個兩個都饑餓難當,時秋忙裡忙慌将蒲爾拖來院裡準備在放歸山林之前,先把小妖喂飽了
蒲爾小胖子睡眼朦胧瞧過滿地亂跑的小妖崽,不去幫些忙,光樂呵:“呀,滿地虎豹豺狼齊乎,師姐這是準備幹一票大的呀”
時秋飛過去捂住他嘴,順手給了一記爆栗,“小孩子盡胡說”
蒲爾捂腦袋痛呼:“诶唷,我這就去煮糖水還不成嘛”
小妖崽子們是最聽不得道理的,樂開懷了就叫,不順心了就哭,還滿院子胡跑亂鑽。掌門那三寸不爛忽悠之舌隻能對付那些聽得懂話,明事理的,至于年紀太小的崽時秋完全沒轍。
她一撒手,照樣全數交給蒲爾,“年紀相近有共同話題,好管”
蒲爾的發髻被小崽子拽松着吃,欲哭無淚:“師姐呐,不如我們狠狠心,下點蒙汗猛藥算了”
容師兄放下給小妖崽分餐的勺,啞然失笑,“哼,這都不會”
他熟練拎起蒲爾手裡大哭不止的小獸,拇指輕蹭它小腦袋瓜子,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那小獸沒有掙紮很快便安分下來,眨巴了眼盯着人,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
時秋驚呆:“沒想到啊,容師兄還有這門手藝”
蒲爾可惜道:“确實,學得是太全面了些”
容師兄眯着笑眼謙虛,“興趣愛好罷了”
三人好吃好喝,好說歹說終于給一群小崽哄好,卻也不知過了多久
時秋累倒了倚着門柱子往下滑,“現在,就剩給人運回去了”
叮叮當當又一陣好找
容師兄尋出一隻大号靈獸袋,提溜妖崽後脖頸,進貨似的就往裡裝
見勢不妙,時秋一個機靈跳起來,摁住他提麻袋的手:“不行不行,不用這個”
好事做到家,妖也是妖它媽生的,若見到自己那被綁的崽子被關鐵籠裡擠到家,哪家家長心裡能舒坦?須得給些體面的
細節啊,細節決定成敗
容可舒瞧時秋钗發淩雜,還一臉闆正操着大心,他樂得不行:“倒也有你頭疼的事”
“别逗我了”,處理崽子這活,時秋是真的手忙腦熱,“倒從沒見你這般樂過”
他甚至笑出聲來,“那是必須,天上地下這還是第一回見師妹慌神呐,有趣”
試驗過各種妖崽運送方案,時掌門都覺不靠譜。
最後還是不讨巧地将驺虞請來,又尋了一隊大型鳥上下左右齊護法,一隊小型鳥居中維持秩序。最後在驺虞的五彩霞雲上備下禁制,将小妖按品種分隔,謹防有些饞嘴的互相啃咬
畢竟,唯有充足的準備才能令秋安心
容可舒謹受掌門之托,踏上第一縷晨光,率領新鮮配置的送崽大部隊向十萬大山出發
天光攏簾,雲開霧散,今夜的賞月大會實現了現實意義上的各回各家,就挺好
驺虞的彩雲被展成巨大一朵棉花,四足一蹬,唰一陣便已飛出老遠。時秋目送衆人離開略感疲憊地回到梧桐小院,才想到西峰已在門口候許久了
豹子朝時秋鞠躬,“豹大家,方才出門怎沒見你,我還在尋呢”
“那個嗯,有容大長老在我還是想避一避”
“他好歹也算你頂頭上司吧,說話都不敢今後要如何共事?”
西峰幻化的中年人垮着一張苦臉,直揉屁股,“下次,等下次一定”
時秋:“…”,多大仇,多大怨
方才容可舒手頭那麼多妖崽子豹見着了,妖将熟悉山裡部落瑣事,一眼便知那二十八小妖都是自有頭有臉的山頭而來,豹可沒往好處料想
西峰躊躇着:“掌門方才這,哎老朽還是不得不說,綁架妖崽之舉不可取,山裡頭那些大部族多執拗,如此切骨之仇實難周旋呐,不如…”,趕緊去将那領隊的活閻王喊回來
從義憤填膺到躊躇不安,大豹越說越小聲,最後沉默着光眨巴眼來明示
時秋哭笑不得,“那些小獸都是自兇獸手裡頭救下的,容長老那是給人往回送,不是去尋地方埋,臨泱還幹不出那等恃強淩弱之事”
原來如此,豹子不好意思地讪笑:“哦哦,老朽眼拙”
西峰是來赴約的,為幫助時秋夢中探陣而來
隻是現下旭日都初升了,時秋改約:“昨夜突發急事,探夢之事不如稍作延後吧”
西峰急道:“我那手下獬豸在外等候多時,掌門能否批準…”,讓豹子出宗一趟
時秋取了一張臨時通行:“用此符到地心府去,找朱厭登記領身份牌,随後自便吧”
豹子雙手接過,樂得撒腿就跑
時秋剛往屋裡走,卻似乎想起什麼又掉頭出來,“豹大家且先随我來,很快”
西峰聞聲折返,随時秋進入院中堆砌雜物的偏門
禁制展開過後,一陣腥臊膻味噴薄欲出,西峰靠着定力才跨入這陰冷檐下,見空曠屋内唯一具妖屍——羊身人面,額角細長扭曲,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此刻已然眼穿心死,滿臉驚愕卻擦抹不去,張牙舞爪地癱軟在地上。
此妖頸部血肉筋骨已整齊切斷,創口平整,看起來皮膚尚且銜着,污血淤積于此形成一道青色暗紋。滿室裡惡臭血腥味,就是從斷了頭挂着皮的地方不斷漫溢出來的
“兇獸狍鴞怎會在此”,西峰及時遮住口鼻,險些沒熏暈過去
這妖奸猾出名可不是個好對付的
“隻能說是臨泱有人技高一籌呐”,時秋趁機緩和員工關系,表彰豹的上司:“嗯,是容大長老順手獵的”
狍鴞看來是被一擊斃命,毫無反抗機會,其人出招利落至極,至少頸部這塊羊皮是沒能反應過來,至死還在嘗試愈合着斷處,是以頭雖斷了皮尚連着
西峰嘶得一聲,下意識捂住自己脖子,細想豹命還在,看來妖庭祖宗對自己已然是足夠客氣的
兩相對比之下,豹子忽覺自己屁股不疼,身子爽利,心中大大的舒坦
不過時秋搖人來,可不是有意無意樹立威信的,她遙指狍鴞提議:“孟極,夢及,入得活人之夢,不知新死之妖尚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