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秋對外家功夫一直也不甚了解,此危急存亡之刻她隻想起容師兄平時揮拳那模樣,執拗勁一上來,她點地前沖,湊近了那黑影揮拳就沖着面中去了
你不仁我不義,那今日打架我們就光打臉
豈料黑影完全沒打算正面接招,将身一扭,閃躲開去,順便拉遠了距離奔去了酒窖另一次,十分不情願被近身的樣子
原來她在阻止自己靠近?先前也是,自己一追人家就跑開,這裡頭有戲呐。時秋調笑着,一邊慢步逼近一邊挑撥:“方才不還貼得那般近,怎麼動起手來還變了性子呢?”
“彼此彼此,你方才不也跳脫得快”,黑影倒也是個沉穩性子,愣是不管話術攻擊,一邊回嘴一邊揮手指揮窖中酒桶朝時秋打去,順便還在暗處摻着金刃,逗弄一般,時不時上去劃拉幾刀
時秋這邊心裡頭就苦了,不必那些幻化的器物,沒了也就化作煙,可扶桑純陽之酒整桶整桶的灑在她的魂體上作用特别逼真。
刺撓難忍,那效果好比用朝天辣椒水來淋浴,特别是細微之處沾上了辣,刺痛的感覺直往魂體裡鑽隻覺得骨頭都快被腌入了味,蕩除陰邪之前,能給她先蕩了
相比之下,那上下翻飛時刻準備掀起她頭骨的普通攻擊,就很不值一提
不過,還有最要命的一點——這可是扶桑酒呐!為了此酒也不知多少大妖隕了性命,現在就這樣,啧…
時秋一時間都不知該先生氣,還是先肉疼
黑影似乎讀透了她的想法,倏然開口:“你也知這是在夢境中,又不是真的浪費了,有什麼好氣的”
時秋躲都躲不及,人更是打不到隻好恨恨道:“習慣成自然,一看就知道你沒當過家”
黑影雙手抱臂,頓時不講話了,一時間飛過來的酒桶又多了些
漠視生命之舉的确令時秋氣不打一處來,浪費物資更是在她雷區踩踏,時秋一邊同夢主鬥嘴,一邊憑空截住桶飛酒就往地上放,哪知剛一落地,側後酒架處立刻沖來一彎刀刃,幾乎劃破了她側臉
魂體受傷等同于精神受創,非同小可,時秋再也忍不住擡眼就罵:“你這人怎這般陰險!”
“怎麼換作你就不玩陰招了?”
這下輪到時秋不說話了,确實,要是她面對侵入者一定會玩得更陰,不但玩得陰,完了她還會勸人留下來幹活之類的…
不斷後退中,時秋終于被逼到牆角,酒桶攻擊消停了,也不知是方才說的哪句話,那黑影一直憋着口氣沒說話。她飛臨半空,重力逐漸倒懸,窖内内容物紛紛浮空而起,砂礫木塊,磚粉石料淅淅瀝瀝地往屋頂砸去,最後橫梁斷裂大塊大塊的屋頂石檐皆俱朝天而去
時秋随着倒懸的重力浮起,落腳在一塊大石頭上,周圍盡是濃烈的酒味與土腥氣味,她回頭,整個地底的石建築已然被糟蹋得齑身粉骨,作樁用的巨石墩子遵照向上的重力,拔出深埋的樹根将土地中藏着的黝黯隐秘統統擺上了台面
再側目時已可見天光
“這…”,時秋着實被周遭景像震驚到,想來剛才所在的地下建築不能以石室來作論述,應該稱之為地下城。而現在,這座宏威的地下城市被夢境之主抽剝了脊柱,以她為中心方圓幾十裡的巨型石柱鱗次相抵,皆淩空登頂般緩慢上升,如若群魚歸巢直入一片翠綠色的雲頂——衆石的終點是一顆巨木,高聳入雲頂天立地,樹冠路比銀河遠,九萬裡高風靡雲湧,繁榮與生機并存,宏偉且神聖不可肆意亵渎
“怎麼不曾見過扶桑擎天?”,黑影對着倒懸的時秋輕笑道
世傳鳳主獨自撞斷此木?這無疑是蜉蝣撼樹,時秋心下為她容師兄鳴不白,這傳聞未免大吹大擂過了頭。
時秋倒挂着望向眼前的黑影,若有所思,這人是誰?扶桑木既能出現夢境中,那是不是代表夢主曾經生活在神族時代…
她不及回嘴,隻聽得對面不痛不快哼聲道:“說我陰險?哼,那就帶你見見世面”
時秋一膈愣,這次要來真家夥了
大地深處傳來震顫之音,空氣也停止了流通,方才兩人打打罵罵都未有絲毫反應的靈韻猝然運作起來,夢境這方天地間的大量靈氣快速聚集到巨木左右,千鈞壓力逐漸施壓在時秋單薄的魂體之上。她面上佯裝澹然,心裡卻大喊不妙
傾倒的重力頃刻間被掰回到常态,時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間就立刻向下墜落。可周身的石墩群并沒有向下墜去,她如若自帶了磁力,牽引着一衆墜挂樹稍的石墩忘卻重力召喚,齊刷刷朝她襲來
群石快速掠過空氣發出沉重的嗡鳴,聲動可震殺人魂
時秋幾近昏潰,頭朝下墜地而去
面對神魂俱滅的危機,不可思議的竟不覺畏懼,失重那瞬間天地倒懸,她還不合時宜地想起幻境中見過的山尊巨人——上古巨人們列隊而出,井然揮舞刀棒的時候也會是如此威勢吧
天威無心,大道無情
人?朝生夕死小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