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玄正欲回答,四面八方強大詭異的靈力奔湧過來,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強,似乎有點危險的味道,“是不是我眼花?陣眼地方好像在冒黑煙…蒲道友誠不欺我呐…”
吱吱呀呀,擠壓金石的聲響透過水潭傳來,外面顯然沒發生什麼好事,林地中的反擊陣法可能已遭了殃…
陣眼地方果然是有了一團黑,不過那也顯然不是什麼尋常煙幕,那是從林地外滲進來的濁氣…烏黑油亮,宛如章魚觸手,濕滑腥氣尋着‘活物’味道摸索而來
西峰将背上孔玄朝上提了提緊,時刻準備跑路,不過豹也不帶慫的,還由衷感慨一句,“哎,再見這般濃的濁氣倒覺不出害怕來,竟是開始覺着麻煩”
三雙包含希望的目光齊齊聚焦時秋身上
三妖中也就寓鼠還知道怕,不由自主地炸了毛,其他兩位已經純純放棄思考,毫無情緒波動在等着時掌門下令了
被信賴是種幸事,隻是時秋欲哭無淚,很是心累,最近有些點背都怎麼回事?時乖運拙,事倍功半,怕什麼來什麼,日子過得總是有些不太順利
花了幾秒時間認清現狀,時秋的神魂開始震顫,思維在飛速運轉,視線試圖抓住周圍可見的,一星半點的任何異常,在這幾秒之間她企圖抓住問題根本,并提出一個可行的解法——面對何等兇險境遇她也決不會坐以待斃
濃厚的濁氣流發現了正在流轉的靈氣中心,并以試圖以觸手鑽入水潭内陣
侵蝕需要時間,陣内靈氣暫時還在正常運轉,可對此地陣術紋路的修補已是極盡時秋畢生所悟,她再找不出空子好運用陣術因地制宜地反制外敵。巧取不得,就隻能硬剛正面
終于濁流觸手‘占領入侵’了地面陣紋,陰影所到之處越來越大,眼見地面紋路忽閃然後逐漸暗淡。一部分石柱漸漸承受不住濁氣的侵蝕,頃刻倒下将一片石紋碾為齑粉,傳送陣光芒大作之後也開始閃動
另外三妖也算藝高妖膽大,沉得住氣,愣是沒開口催促
現在手中能補靈,攻擊之物已盡數消耗,所剩不過畫軸與定海兩把尚且大損之法器尚能一用,可此刻用上法器無疑會落得與濁氣玉石同燼的下場
是走是留?是攻是守?現在就是決策之時,待得被濁氣逼停陣内,那就是死路一條
一息時間被拉得無限長,時秋幾乎入定其中
“你不是能号令金光?為何不用”,悄麼然的,波瀾不驚的聲音跗着在耳後骨,如一道驚雷響徹識海,音頻震動的感覺古怪,恰如自己與自己在對話一般,“這可不比靈氣管用多了”
來不及思及其他,時秋牽動靈台努力回憶将金光透入全身經絡的感覺,功德金光自丹田而發,經由中院,承漿,至百會,命門,長強,迅速走完一個小周天,劍指之上金光替代靈氣,再點陣中
“定”
金光在陣中心炸裂,照退黑濁,綿密濁流如淬鐵遇水,絲絲縷縷的觸手尖端紛紛冒煙,吃痛不已按原徑退回,直到徹底縮回潭水口子
幾妖見狀還來不及叫好,便聽見了刺耳龜裂聲。那聲音提着刺刀在耳膜上大進大出,磨得頭暈,衆妖臉色齊變
西峰捂着耳朵,可防不勝防依舊是涕淚齊流,豹子取出最後幾張壓箱底用的保命符全貼在了孔玄身上,“玄呐,你要是在這被切成了肉塊,我怎還對得起老妖王的囑托呐”
劇烈的震動将孔玄脖頸,手腕處的痂全掙開了,雀又疼又躁聽不明白話,對着口型反問說,“等出去了想吃肉?”
豹子聽得一愣,點頭說,“也行”
陣眼掙紮許久,還是承受不住金光帶來的壓力,龜裂成灰,石闆地面也應聲開裂,陣紋連鎖斷裂,陣中的圓形地面倏忽下陷如被人扯斷了最後的困鎖,地淵之下暗藏已久的猛獸張開猙獰裂口正欲吞噬一切
傳送陣周圍的空氣隔斷急急收縮,向内擠壓,原本寬敞的石亭傾倒變形,碎石劇烈摩擦嚯嚯向着陣内幾妖,作勢在陷落前先一切碾壓成沫
“師姐師姐,快回來”,孔玄将自己的鼠小弟摟在懷裡,忙叫道
時秋站在傳送陣外側,丢了魂般,沒動
見勢不對,西峰一手将孔雀護住,又箭步伸手将時秋攔腰收回來
還來不及開口交流,傳送陣地猛然輪轉,空氣隔斷嘯叫着收攏成細束
強烈的光芒刺得一行人訝呼出聲,天旋地轉之後,随後一切重歸于平靜。照亮地底空間的金光刹那湮滅,亦步亦趨地團成單束,‘嗖’得竄入了傳送口岸
石如雨下,金光徹底沒了蹤迹的那一刻,這座萬古大陣完全被地淵吞噬,徹頭徹尾的黑暗也籠罩下來
濁氣的流動沒有聲響,苟活殘喘的林地正悄無聲息地走向死亡。抵禦不再,濁氣觸手來去自如鑽入地下新展開的無垠裂洞,私自探索着這方玄妙難測的深淵地底…
人居一世間,忽若風吹塵,命運流轉,生死輪替,孰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