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蒼葉機械地擺擺手,目光依舊向下垂着,這種狀态落在其他人眼裡,簡直就是失魂落魄、畏畏縮縮的最佳解釋。
友田會長怒氣勃發,偏偏在鏡頭下還不能表現出來,不然嗅到新聞的記者可不是善茬,他敢肯定自己要是當衆發火,晚上的星脈頭條就會出現類似“友田希子歸來遭父親嫌棄,疑是因為被囚禁期間受辱”的标題,一氣黑了兩個組織,可太吸引眼球了。
所以要教訓孩子得背着這些記者,友田會長有點兒後悔這麼記着安排采訪環節了,他哪想得到幾個月不見,友田希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蕈蒼葉才不管他心裡怎麼想,鼓足勇氣走到鏡頭前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擡起頭看向隐在雲中的人,無聲地懇求大師兄饒了自己。
玄離扯了扯嘴角,轉身消失在雲間。
“呼——”這一關過了。
蕈蒼葉呼出一口氣,得到了大師兄的首肯後自閉的更加理直氣壯,直接重新戴上帽子,渾然不管友田會長控制不住投來的殺人般的目光,當然就更不理會記者們的問題了。
蕈蒼葉扮演的友田希子給大家的感覺就像是一塊永遠沉默的礁石,任憑周圍的聲音如巨浪,她自巍然不動。
漸漸的,就連捕捉到新聞時向來不知收斂的記者也沉默下來,實在是眼前之人散發出來的靜默氣息太濃烈了,讓他們生出一種“我就算問到喉嚨出血”也毫無用處的莫名預感。
友田會長将一個忍字刻在心頭,當真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忍字頭上一把刀,一口老血含在喉嚨眼裡,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最後實在沒法子了,幹脆掉頭就走,至于這個行動會被如何解讀,此刻的友田會長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蕈蒼葉一看,立馬快步跟了上去,倒把看熱鬧看得很開心的兩個兄弟都驚了一下,主要是他這會的态度和在星航站判若兩人。
他們自然不知道蕈蒼葉的邏輯:一群人和幾個人之間,該選誰一目了然。
友田會長可不是什麼哄一哄就能高興的小寶寶,盡管餘光看到女兒跟了上來,心情卻沒有絲毫緩和,反而覺得看到她就心煩,一進宅邸就讓人趕緊帶她回房,免得看到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連心梗的毛病都要犯了。
蕈蒼葉倒是很高興,不然自己還得用法訣來尋找友田希子的房間,這下省事了,不過當他真的走進一間金色和粉色交織的房間時,蕈蒼葉感覺還不如讓自己在外面慢慢找呢。
習慣了陰冷黑暗洞穴的人,表示雙眼都快被刺瞎了,在房間裡看了一圈,蕈蒼葉悲傷的發現這裡居然連塊像樣的陰影都沒有。
“唉——”
蕈蒼葉退而求其次,勉強找了個牆角坐下,背上堅固的觸感提供了那麼一絲絲安全感,讓他能撐住“不逃跑”的這口氣将任務進行下去。
比頭發絲還細的透明菌絲從他雙腳腳底出現,順着地闆、牆壁、天花闆向四面八方生長蔓延,又從各種奇奇怪怪的縫隙中鑽進去,不到十分鐘就遍布了整個友田宅。
蕈蒼葉閉上雙眼,細細感受着菌絲傳來的動靜,此時此刻,整個友田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雖然菌絲并不能代替眼睛和耳朵看到、聽到,但對他來說,這種傳遞信息的方式反倒更加好理解。
蕈蒼葉依舊沒有睜眼,卻擡起右手食指,在空氣中輕飄飄地畫着,靈力從指尖流出,化作淺紫色的線條,仿佛有自我意識似的開始扭轉、連接,漸漸變成一座房屋的模樣,如果此時有友田家的人在此,一定馬上就能認出來這就是友田宅。
這座靈力構成的宅邸隻有半人高,但精細到連牆壁上一條不起眼的小縫隙都還原了,蕈蒼葉還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确認沒有遺漏任何地方後才雙手向内合攏,那做精巧的靈力宅邸被無形之力緩緩擠壓,最後凝成一個小小的點,消失在了他的掌心之間。
雲層之上,剛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友田希子便看到玄離面前突然多了一個淡紫色的光球,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誰料原本隻有指尖大小的紫色光球迅速變大,最後居然變成了一座眼熟的宅邸。
是,是她家那棟祖宅!
友田希子用力睜大眼睛,目光迅速從幾個特定的位置滑過,一模一樣,全部一模一樣。
她甚至看到隻有父親可以進入的那間書房後面的密室,那可是連他們這些子女都不清楚的秘密。
雖然那間書房不可以随意進入,但他們這幾個有權利競争黑龍株式會社繼承權的子女還是知道,代表着整個黑龍最高權力的印章、股權證明,所有産業的明細都存放在那裡,但偶爾得到允許進入那間書房的時候,她都能猜到面上那些東西裡絕沒有機密。
書房裡還有一間密室是闆上釘釘的事實,隻是具體在哪隻有父親知道。
但現在,她也知道了。
友田希子條件反射的看向其他地方,不出所料發現了許多秘密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