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又通過正常的出行模式回仙耘宗了，尤溪坐在平穩起飛的星航飛船上，居然生出一點兒遺憾來——

以後大概沒機會體會那種刺激的旅程了，自己的人生又要回到那樣平淡

無趣，隻能靠回憶與赫姆斯短暫的交集來度過了。

坐星航飛船不能直接到達仙耘宗，他們得在中轉站等待樓船到來，尤溪沒精打采地坐在那發呆，付律師業務繁忙，雖然應邀在結束這次工作後給自己放了個小假期，但終端上的信息依舊不斷，正忙着回複。

隻有公孫白，雖然已經是合格的星脈沖浪選手了，但實際體驗還是第一次，對什麼都好奇得很，獨自在中轉站裡轉悠起來。

轉着轉着她忽然動作一頓，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一個戴着帽子口罩的人身上。

星輝聯邦是多種族混合的國家，許多宇宙種族的樣貌與人并不相似，着裝自然也有許多不同，所以任何奇裝異服在聯邦居民看來都不奇怪，而公孫白注意到的那個人從裝扮上來說一點也不惹眼。

恰恰相反，應該說是最樸素低調的那種。

但公孫白是修仙者，視力隻是他觀察世界的其中一種手段而已，其餘的感官都會幫助他捕捉周圍的細節。

此時他的嗅覺就傳遞信息到大腦，這個人身上有種古怪的氣味。

公孫白一時間找不到特别合适的形容，非要說的話，有點像他還沒有遇到師父幫忙啟靈，隻擁有朦胧的意識之時感受的生老病死。

那時候他還是一株不能動、不能說話的銀杏樹，隻有一窩烏鴉在附近築了巢，每天聽着它們嘎嘎嘎的聲音，他竟然也慢慢聽懂了。

可與被稱為活化石的自己不同，那窩烏鴉隻是普通的鳥類，一生在他眼裡隻是轉瞬，于是他見證了一代一代烏鴉的出生和死亡，從一開始的茫然到能嗅到死亡的氣味。

每次那種味道出現的時候，就代表一隻或幾隻烏鴉即将離開，它們黑色的身體落在他的根部，漸漸與土壤融為一體。

公孫白眨了眨眼睛，鼻尖抽了抽，越發肯定從那個人身上嗅到的就是與烏鴉死亡時相似的，腐朽又無可阻止的死亡之氣。

這個人快死了。

公孫白面無表情地想，但很奇怪，他的動作卻不像将死之人那般遲緩。

“滴滴——”

個人終端響起信息提示，公孫白撥開看了一眼，是付律師告訴他樓船要到了。

再擡頭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個戴帽子的人提着行李起身，他們前進的方向是一緻的。

公孫白插着兜跟了上去，看着那個人排到了準備登上樓船的隊伍裡。

他過去和付律師以及尤溪彙合，視線依舊時不時從那個人身上滑過，再次覺得矛盾。

一個死亡氣息這麼嚴重的人行動卻這樣正常，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想了想，他放在兜裡的手指動了動。

誰也看不見他的指尖忽然長出了細細的枝幹，小扇子般的銀杏葉出現又消失，淺淺的金綠光芒一閃而過，印在那人的後頸處，一片銀杏葉的記号出現又消失，連排在他身後的人都沒注意到這點兒不起眼的變化。

“咦？”

正跟着隊伍慢慢前進的尤溪和付律師都聽到公孫白疑惑的聲音，付律師直接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