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鹿妘看向桑若,得意于自己套出了姚華的身份。桑若一直在觀察林中路線,快走幾步貼近鹿妘,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别走了,這路有問題,我們又走回原地了。”
從剛才起,桑若就隐喻感覺林中的路有問題,塔靈創造的空間有限,這林子雖然大但不至于這麼大,桑若在途徑的樹上刻了标記,果不其然又走回原處。
“鬼打牆了,停下來吧,不然累死也出不去。”
姚華雖能測出方位,但走不出這迷霧知道方向也沒用,鹿妘提議,“要不我們把林子燒了?”姚華蔑笑,“你的老祖宗可以,靠你,大概一點樹枝都難點燃。”
三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桑若看向姚華問道:“第一次見面時,你問我小時候是否住在水邊,為什麼?”
姚華說:“隻是我的猜測。你小時候,是否想出去玩就會天晴,哪怕正在下雨也會放晴?”
桑若點頭,“确實是,周圍的小孩如果要出去玩會叫上我,隻要帶上我就不會下雨。不過……”不過他們把我帶出去也不跟我玩,我不過是個擺設。桑若面帶苦澀,咽下後面半句,接着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姚華沉吟道:“卦象說你是關鍵之人,但我看不出你的能力。現在看來,或許你有聽訞之力,能夠止水。”
“能止水有什麼用,我們現在這裡又沒發洪水,也沒有水。”鹿妘插進來說道,她還在記恨姚華說她點不燃樹枝,在一旁吭哧吭哧點火,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姚華說的确實沒錯,手心的火苗騰起一點就滅了,鹿妘感覺自己像個人形打火機,想想就氣悶。
桑若卻說:“既然是迷霧,是不是隻要足夠幹燥,這霧氣自然就散了?”
姚華面露驚喜:“确實可以試試。”
桑若問:“那我該怎麼做?”她望向鹿妘,鹿妘跟她說過,她是落水之後自然發動的能力,之後心念一起就能操縱了,但桑若不明白“心念一起”是什麼意思,有些無助地看着姚華,“是不是有什麼咒語?”
姚華笑道:“技法才需要咒語,你這是本能,還要咒語幹嘛,你沒有主動操縱過,難免生疏。不如回憶一下小時候那種強烈渴望天晴的心情,或許就可以做到了。”
桑若依言盤腿坐下。自從父母出事,她就再也沒有強烈企盼過什麼了,被忘卻的渴望能再想起來嗎?她閉上眼睛,眼前慢慢浮現的,竟是母親桑青的身影。
桑青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甚至比記憶中看起來還小。濃密的長發側紮成辮子放在肩頭,雙手背在身後,正擡頭看樹上的鈴铛撞擊發出沉悶的響聲。
桑若不敢相信自己還能看到母親,大喊母親,卻發現自己被綁在凳子上關在一個透明的罩子裡,别說出去,連聲音都傳不出去。她奮力掙紮,卻動彈不得,玻璃罩外,桑青好像在等誰,滿心期待地左顧右盼,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突然卷起滔天巨浪。
巨浪滾滾而來,眼看就要卷到桑青腳下,桑若卻渾然不覺仍然專心看着樹上,桑若啞着嗓子大喊桑青渾然不覺,桑若順着母親的目光往樹上看,卻見樹上密密麻麻地挂着許多人偶,垂吊在枝葉間隐隐約約,那些人偶跟真人無異隻是尺寸略小,都是女子模樣,聽到桑若的喊聲,此刻突然全部睜開眼睛,蝙蝠一般鋪天蓋地朝桑青撲了過去。
後有狂濤前有人偶,母親的臉一片血肉模糊,沉浮在人偶與巨浪中,水變成了紅色,紅色的波濤翻湧,桑若嘶吼着喊道“媽媽”但卻于事無補。她緊握雙拳,全身因為悲憤發抖,突然間一陣罡風乍起撞擊在玻璃罩上,桑若長發翻飛盡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全部變成黑色,嘴裡發出利嘯。
嘯聲有如實體,高牆一般向外推進,巨浪觸碰到透明屏障,瞬間凝固成固體,随着尖嘯碎裂,桑若隻覺一股重力猛砸胸口,喉頭腥甜,嘔出一口血來,擡頭再看,哪裡還有什麼母親和巨浪,眼前隻有鹿妘焦急地扶着她的肩膀,幾步之外姚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中也盡是擔憂。
桑若長吐一口氣,虛弱地靠着樹幹,手掌覆蓋在鹿妘手背上輕拍,小聲說“我沒事”,鹿妘雙眼通紅,緊握住她的手,“你快吓死我了,好好地突然就喊不應了”,說罷轉頭怒視姚華,“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讓小若試試什麼聽訞之力,她要是有出什麼意外,我一定燒死你!”
桑若捏住鹿妘的手輕拍,柔聲安慰:“不怪他,我們要想辦法出去,否則就要困死在這裡了。”桑若睜眼環視左右,迷霧果然消散,雖然不解剛才的幻覺是什麼意思,但姚華說的聽訞之力,應該是起效了。
姚華深深看了她一眼,問道:“能走嗎?”
桑若扶着鹿妘的手臂起身,點了點頭。中途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此刻沒有時間再解釋。姚華指着迷霧過後林中出現的一條小路,小路蜿蜒向前通向一座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