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幾乎暈倒,這種危急時刻,也就隻有小屁孩還在關心這種問題。荼追顯然感覺塌了天,哭得抽抽搭搭,嘴裡念叨着“沒有娘親了沒有娘親了”,想來也是,她如今沒了渺渺城的依靠,心裡念的都是有個娘親以後可以把她帶在身邊,結果發現娘親是個男的,換誰都難以接受。
鹿妘很不合時宜地“噗嗤”笑了一聲,趕忙憋住,推了一把荼追:“别哭了,他活着還能給你當爹,他要死了你就真的沒人要了,我可不想收留你這種愛哭的小鬼。”
荼追狠狠瞪了鹿妘一眼,抓起鹿妘放在她肩上的手狠咬一口,拔腿就蹭到了姚華邊上。鹿妘吃痛大叫,甩着手腕一臉無奈,元桃喜歡桑若,荼追念着姚華,自己也是大好青年一個,怎麼就這麼不受人待見呢,他們一個個的都有拖油瓶,就自己沒有,不行,下次也要搞一個去。
那邊姚華已經痛得“嘶嘶”直喘,手一揮,院裡的藤蔓便圍了過來将他密密實實擋在後面,看起來就像藤編的鳥籠,桑若注意到,在這些藤蔓中,一條泛着紅光的菟絲子靈蛇一般在其他藤蔓中遊走,不消片刻,便聽到姚華爆發出一陣痛呼,聽着都讓人牙酸。
桑若将鹿妘拉到身邊,将自己剛才的疑惑說了一遍,桑若想不明白,鹿妘更加指望不上,不過她倒想起一個細節。
“虞姒跟姚華打起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虞姒的腿,雖然擋在衣服下面,但是我看到她腿上爬滿了藤蔓,好像,好像兩條腿就是藤蔓做的。”
“你意思她是藤妖?”
“不,姚華不是說了嗎,靈藤沒有修煉出人形,隻是‘靈’,但你想,渺渺城裡能自由出入的就三個,元桃嬰甯虞姒,其他兩個都是妖,她沒理由不是,至少不是人吧。”
荼追聽到她們的談話,插嘴道:“司命大人以前不坐輪椅的,聽說她跟我們一樣大的時候,還能走路呢!”
“那後來怎麼會?”
“那我就不知道了,隻知道她慢慢就走不了了,坐上了輪椅。也就是從她坐輪椅開始吧,渺渺城裡的外人也變多了,以前沒有那麼多的,為了讓渺渺城裡看起來熱鬧,我們都被安排去扮成居民啦。我本來不想扮老太太的,我想扮那些漂亮的小姐,穿很長的裙子,但是沒有抽中,好生氣啊!”
荼追握着拳頭亂揮,誓要把生氣甩出去,鹿妘摁着她的腦袋把她調轉個兒,推着她的背說:“去去,一邊玩兒去,大人說話小孩老插什麼嘴。”
桑若問鹿妘:“你有沒有覺得虞姒……”
鹿妘眼睛一亮,搖着食指道:“你也覺得!你也覺得很像是不是?”
看來并不是自己看錯,虞姒和那個女子肯定有某種聯系,眼下找不出線索,還是得等姚華療傷結束再說。
片刻之後,藤蔓自動散開,姚華癱軟在藤椅上面色蒼白,但感覺周身有了活氣。桑若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姚華難道是靠這些菟絲子活着?靈藤吸食血肉,再反哺給姚華,那姚華豈不是……她瞪大眼睛,心砰砰直跳,面色卻不敢露出異樣。
等天邊露白,姚華面上才有有些微血色,鹿妘看他緩過勁來,懸着的心放下了,頓時覺得困意上湧,打着哈欠道:“行了看來你死不了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小若,咱們走吧。”
姚華點頭,荼追倒是很乖巧,将她們送出院子,還貼心地帶上了院子的木栅欄,返身回來又進屋找到一床毛毯給姚華蓋上,便乖巧地躲在藤蔓的陰影下,一臉緊張地看着姚華。
姚華心頭一暖,荼追的擔憂他怎麼看不出來,想到今晚自己吃了個大虧,雖然不死之身死不了,但也遭罪。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時候,往往隻能自己找個地方療傷等着好,這麼想着,有人陪着身邊似乎也不錯,雖然是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孩子,雖然連人都不是隻是元靈,好歹,也算是個陪伴。
姚華嘴角露出溫柔的笑,眼前又浮現出鹿不言的身影,自他之前,漫長人生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可,自他走後,卻覺得人生漫長到冷寂。姚華感覺一雙冰冷的手輕輕搭在了自己手背,荼追試探着叫他,“阿爹?”
姚華輕笑,終于擡手放在荼追頭上,應了下來,“荼,追。”
荼追見不得陽光,白天姚華就把她裝在一個瓷瓶裡,系了條繩挂在腰間,鹿妘對他的品味嗤之以鼻,送了個好大的流蘇穗子說要裝飾一下,被姚華拒絕了。
“這個紅紅綠綠的配色太可怕了,我不要。”
“什麼!我特意找人定制的,這是送給荼追的又不是給你,你管它是不是紅紅綠綠,我奶奶說了,小孩就喜歡顔色鮮豔的,你給她看,她保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