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小姐……”
她睜開眼看了看我,長歎一口氣,咬着牙推開了那扇鐵門。
好在走道裡的福爾馬林濃度并不高,我的嗓子沒有因此出現不适,但不久之前在心裡出現的糟糕預感已經越來越強烈,反常的是,此時的我竟然十分坦然,沒有感到一絲緊張或者恐懼——想必我的神經已經緊繃到失去最基本的判斷能力了。
不多時,我們便來到了一間貼滿瓷磚的房間,這裡并排擺放着六張手術台,兩側靠牆的位置則是兩排儲物架,還有一個展示櫃——所有的事物都顯示着這裡就是進行人體實驗的地點。這裡沒有窗戶,就算是神谷放出的照明魔法,也隻能勉強照亮很小的區域,于是我從口袋中拿出一枚神谷交給我的魔法道具,注入瑪那,讓它發着光環繞在我們周圍。借着光亮,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術台,把目光放到了儲物架上那些瓶瓶罐罐上。
當我真正看清楚那些玻璃器皿當中裝着的物體時,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湧上心頭,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震撼,我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幾近窒息。咽部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我張開嘴想要叫住神谷,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我轉過頭去,不忍再看那些玻璃缸,但好奇心卻違背了我的本能,讓我又湊上前去,仔細觀察起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當中的标本。
千真萬确,儲物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浸泡着人體組織與器官的玻璃缸,在瓶蓋上還貼着寫有編号的标簽,而人的腦髓,心髒,肝脾,就這樣泡在渾濁的液體裡,随意地擺放在擁擠的木架上。
“這些編号……有些與外面那些人偶一樣。”
神谷走上前來,翻看着筆記,與玻璃缸的編号進行比對,而我的注意力也終于轉移到了儲物架下方的幾個木箱上。我抱起其中看上去最小的那一個,放到手術台上。撬開挂鎖,打開箱蓋,箱子裡整齊地擺放着一疊疊小紙包,我小心地拿起其中一個,感受到了它的棱角分明與冰涼的觸感——大概這些被牛皮紙包裹着的沉重方塊,是某種金屬或者晶體。
順着折痕将紙包打開,出現在眼前的卻是由兩塊厚玻璃壓合而成的晶塊,裡面若隐若現有些東西,似乎也是一種标本。我把它舉在光源下,一邊仔細查看辨認着晶塊當中那些紋路與圖案,一邊回想着記憶中的一些片段。
“神谷小姐,這些也是術脈麼?”
我轉過身去,輕聲詢問着背對我的神谷,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同樣來到手術台旁,從箱子裡拿出另一塊标本,放在光源下端詳着。
“這确實是從人體上剝離下來的術脈,這種儲存方法可以讓術脈長時間保存,到了需要移植的時候,操作也十分簡便。不過掌握剝離術脈這項技術的人并不多,我第一次聽說這種方法,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不過絕大多數秘儀師都覺得這并不是一種高尚的魔法。”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箱子裡的紙包一一拿出,放在手術台上,當還剩下兩三塊沒有取出的時候,她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道:
“這又是什麼東西?”
我湊過身去看着已經快要見底的箱子,發現在那些玻璃塊之下,躺着一疊英文筆記。神谷小心翼翼地将這些筆記從箱底抽出,把它們一張一張攤開在手術台上。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以及人體器官的圖像,這大概就是神谷一直在尋找的實驗報告,我也一起粗略地讀了起來。
按照這份報告上的記載,在此之前他們已經進行了五十六次實驗,全都以失敗告終,而第五十七次實驗,人偶最終有了正常的生命體征。但當我繼續讀下去時,卻發現這次實驗還有另外一份完全相反的實驗結果,被附在這份報告的最後。按照後者的描述,人偶在實驗成功之後不久,便因為心率衰竭而失去體征,随後不久便被送到了地下一層的焚化爐銷毀。
本以為這隻是同一個實驗的補充記錄,但我拿起最後一張筆記時,卻看到了貼在背面的一張字條,上面用漢字寫着“僞物”。
注釋:
[1] 原文出自《以西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