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是由我保管比較好。悠納,去卡斯爾登的時間定下來了麼?”
文悠納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文件:
“教會這幾天會去給你辦理臨時旅行證件,什麼時候辦好,什麼時候就能出發。”
谕佳立即打開鋼筆,三下五除二地便填完了文件上的内容,在末尾工整地簽上了名字。悠納接過那一疊紙張,粗略地浏覽一通,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又把房門輕輕帶上。
神谷從口袋中拿出了筆記本,翻看兩眼,然後碰了碰我姑姑的手肘:
“谕佳,魏德納先生交代我們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我們還是沒能找出刺殺巴夏洛神父的人,更不要說他們背後的組織,恐怕我們還要在這裡多待一陣子。”
然而池谕佳隻是微笑着看了看她:
“羽音,你覺得僅憑我們幾個人,就算找到了真兇,又能怎麼樣?”
神谷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在此之上,又多加了一重否定:
“你說得對,如果真要追查下去,必然會碰到更加強烈的不可抗力。如果要正面對抗的話,絕對不是我們這幾個人可以做得到的——所以我不相信聖座不會予以支持。”
聽到這樣的回應,谕佳依舊笑着,繼續反問道:
“你能考慮到的事情,魏德納難道就不會想到麼?”
神谷愣了一下,那個瞬間,我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事情。池谕佳收斂了笑容,變得嚴肅了起來:
“魏德納交代給你那些事情,直接目的其實就是找到我,僅此而已。他對你們說的那些任務,幾乎都是托辭,雖然可能聽上去的确十分重要,但終究不是你們兩個人能夠完成的。我相信他還不至于糊塗到會讓你們兩個人去執行一項遠超出你們能力範圍的任務。”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魏德納的用意。池谕佳借由貝魯特港爆炸制造的失蹤瞞過了大部分同僚與聖座的人,卻沒有瞞過他,或許從一開始,谕佳就沒有打算對他隐瞞。
以調查遇刺案為由頭,把我們拉入他的麾下,又讓我們與馬龍尼禮教會接觸,收攏曾經的隊伍,或許這才是魏德納的真正目的——但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神谷她後退半步,靠在牆上,看上去有些失望:
“他何必要用這種說辭來騙我,實話實說不行麼?”
池谕佳也攤開手來:
“這也許是出于他自己的考量了。首先能肯定的是,他信不過你,我想你肯定也能感受出來,畢竟我們對他來說,就是微不足道的棋子。另一點就如我之前所說,他也想讓某些人堅定不移地認為,我已經死了。”
我看了看神谷那心有不甘的表情,插進話來:“保險櫃裡的東西,是不是也應該知會魏德納先生?”
“我看就不必了吧……”
神谷挺了挺身,腳尖輕輕地敲擊着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輕響。池谕佳表示了同意,把手帳放進箱子的最底層,然後又把其他物件有條不紊地放回箱子。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神谷,伸出手去:
“巴夏洛神父遇刺前收到的那封信,能讓我看看麼?”
我又回憶起了不久之前那個十足真實的夢境,思緒稍不控制便跑去了九霄雲外,在心猿意馬當中幾乎讓自身迷失。神谷在筆記本的書頁中翻找着,拿出幾張有關信件的照片,遞到她的面前:
“原件是蒼穹文,而且沒有元音字母,夏洛蒂轉寫成了德語,我又翻譯了一次。”
池谕佳接過那些照片,粗略地看了兩眼,将它們放在桌面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牆壁上的挂鐘,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神谷:
“除了你們手上的信之外,還有其他人收到過這樣類似的信件麼?”
“悠納姐之前在阿勒頗的一座教堂裡發現另一位神父也收到了,同樣也是蒼穹文書寫,内容大同小異,但是調查一番之後,發現那個人與你沒有任何關聯,所以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收到這樣一封信——但是和巴夏洛神父一樣,他也死了。”
谕佳搖搖頭:“這些事情讓聖座的人去查,我們沒有義務為他們當偵探。”
神谷的臉色變得有些急躁:“但是我們……”
“有什麼問題麼?”
谕佳眯起眼,看着神谷瞪大的瞳孔。我挪到谕佳的背後,朝着神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長歎一聲,用一句“沒什麼”敷衍了過去。好在谕佳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不對,以她敏銳的觀察能力,或許大概意識到,甚至已經推斷出了那個我們未曾告知她的秘密任務。
她默默合上了手提箱,扣好搭扣放在地上,拉開書桌前的座椅輕輕坐下。
“我想,除了我之外,應該也有其他人想要拿到那塊懷表,對吧?”
神谷繼續保持着沉默,不置可否,而我則繼續揣着明白裝糊塗:
“姐,我不明白你想表達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