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維滕貝格在三年前失蹤,但聖座收到恐吓信隻有半年多一點的時間。前兩年的時間裡,他都做不到脅迫手中的人質聽從他,甚至一年前,還讓一封信寄到李維手裡。而接下來不到半年,主教就達成了目的,如此快的轉變着實說不通。”
我認真地思考着這其中的邏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我更好奇的是,為什麼‘真木智雪’自稱有着毀滅聖座的能力,卻不向第三結社直接報告,反而要求助于一個平平無奇的修道院長?”
但谕佳卻笑了起來:
“李維先生在你看來的确是個平平無奇的修道院長,但他在金晨協會裡的位階比我高,我是‘小達人(Adeptus Minor)’,他是‘大達人(Adeptus Major)’,已經算是相當高的等級了。前一陣子我托人緻信第三結社去詢問,發現考利茨神父的位階甚至比李維院長還要高,是‘被免達人(Adeptus Exemptus)’。發生這樣的事情,第三結社一定更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根據玫瑰十字會交給李維院長的指示來看,他們其實并非不知真木智雪的重要性,之所以長時間保持沉默,要麼是因為他至今下落不明,要麼是第三結社的這群人在醞釀一場大規劃,其他人先行完成計劃中的前面一大部分,而他們則是在最後補完這個計劃。”
她的笑容逐漸消失,變得嚴肅起來,神谷也眯起眼,開始思考:
“這就是你推斷出來的,他們的動機?”
“我隻是提供一個思路,僅供你進行參考。單憑推想,這樣的臆測可以衍生出萬千種不同的結論,但眼下我們真正掌握的證據寥寥無幾,甚至人證也一個一個地在我們面前倒下,恐怕時間并不站在我們這邊。但有時候我也在想,協會在利用我們,那我們是否也可以利用聖座和教會?”
我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
“姐,如果我們想着利用聖座的其他力量找到‘真木智雪’,那也隻是僅僅能夠知道他身處何處,單做到這一步而不能把他安全帶回卡斯爾登,這對我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而且恐怕不止是秘儀師的協會在利用我們,我一直覺得在我們的頭頂似乎還有另一隻眼睛,隻是我們暫時發現不了。”
她眨了眨眼:“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我兩手一攤:“文悠華小姐說,你前些年在黎凡特,幾個月的時間裡躲過了十幾次暗殺。”
“的确有這麼回事,嚴謹地說,是十六次,說實話,到最後我都厭倦了。但這和你說的又有什麼關系?”
“巴夏洛神父,舒勒執事,那些曾經和你一起共事的人接連遇刺。而我們在和黎巴嫩的事情牽扯上關系的當晚,也遭遇了襲擊。但在那天之後,我們的調查再也沒有遇到過外界的阻礙,一直順利得出奇,反倒是最初讓我們去貝魯特的魏德納先生,一直勸阻我們暫停調查,直到近幾天才松口放行。姐,你不覺得這有些奇怪麼?”
我陳述着我的直覺,同時也說出了這個直覺的源頭。池谕佳合上手帳,把背挺直了些許,揉搓着自己的臉頰,閉上眼斟酌着這種可能性。
“這種猜測的确有點道理,但那些暗殺又是由誰策劃的呢?從我們從前的那些調查結果來看,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是循道會,我們一直在追查他們的那批從宿英城發出的貨物,但這群人會和刺殺舒勒的吸血鬼有關聯麼?”
神谷也湊過身來:
“既然維滕貝格先生不大可能脅迫‘真木智雪’,那寄給聖座的恐吓信恐怕也是他們之上的另一群人所為。那也就是說,已經有人先于聖座找到了下落不明的主教,以及被隐匿起來的智雪。聖座委托我們把智雪帶回羅馬,玫瑰十字會利用聖座給我們的委托,讓我們把智雪帶去卡斯爾登。那還有誰會在暗中監視我們,并且生怕我們達不成這個目的?”
一路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若利韋終于開了口:“沒準他們想要的正是我們帶走‘真木智雪’,以便于施行接下來的計劃。”
池谕佳隔着我的座位看向他,他卻低下頭去,繼續看着手中的書,避開審視的目光。
“唉,誰知道呢……猜來猜去的事情,猜到最後總會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結尾。倒不如兩眼一抹黑,到時候你們還可以一臉坦然地說,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不知是諷刺還是無奈,在一聲歎息過後,谕佳轉回身去,靠在座椅靠背上,不再追究這個目前僅靠猜想與臆測得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