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洋,等你好久了,進來吧。”
神谷打開房門,我慢慢地走了進去,但這裡的氛圍與我方才的心情一樣,看上去同樣無比沉重。池谕佳坐在床沿,抱着筆記本電腦聚精會神地讀着類似于報告的東西,一旁的書桌上,攤開着兩人的筆記本,上面又有了新的記錄,但我粗略地一瞥,那上面寫着的似乎是對這件事并沒有太大幫助的信息。她擡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一旁的床沿,示意我也坐下,又轉向神谷:
“李維院長的意思是,他想看看被掉包過後的信。”
神谷無奈地聳了聳肩:“看樣子他老人家目前也沒有什麼特别好的解決方法……魏德納先生那邊呢?”
初到這裡,耳目不通,我們的調查已經實質上停滞,要想建立起新的情報網并不容易。谕佳想就地征用朗納和他的手下作為在雷根斯堡的線人,在監測以太情況的同時,為我們提供相關的情報,但神谷堅持向魏德納神父和李維先生尋求幫助——看樣子她并不信任朗納。
“教授說,建議我們先去查一查很久以前我提到的那個□□傭兵的事情……但是現在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不覺得能夠查出太多有用的東西,就算是有蛛絲馬迹,過了這麼久,早就成了錯綜複雜的一團亂麻。”
谕佳一邊輕聲說着,一邊用手掌按揉頭部,話語中還帶有些許不滿——想必是對魏德納先生在數月之後才同意她當初的計劃,以至于錯過了她認為的最佳時機而耿耿于懷。我湊上去看了電腦屏幕一眼,想着該說些什麼,才能看到她一如既往的寵辱不驚。
“姐,在黎巴嫩機場的時候,我們不是碰到了弦先生嗎?那個時候他就說,他要去雷根斯堡,而且看上去你們也認識挺久了,為什麼不去和他聯系呢?”
她愣了一下,擡起頭來,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張了張嘴,等了好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似乎在猶豫,又有些精神恍惚。
“他……”
神谷這會兒看上去倒是比谕佳要沉穩許多,她接過了話頭說了下去:
“你姑姑很反感那個人,雖然不能說苦大仇深吧,但也算是結怨已久。但不得不說,那個人确實是個天才,這一點來看,你姑姑同時也很崇敬他。”
谕佳搖了搖頭:“确實有這麼回事,但與這個無關。我隻是在思考,通過他的人脈,我們還可以找到哪些人來了解聖多默和馮恩堡那個失蹤主教的情況。”
神谷皺了皺眉:“這恐怕有點難,你我都清楚,□□這個組織裡魚龍混雜,稍有不慎,我們就會走露風聲,到時候被動的可就是我們。說實話,我甯願相信朗納,也信不過他。”
的确如此,在宿英城的時候,我就察覺到弦千渡與方修瀛神父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同僚,他們分屬不同的組織,能夠在一起合作,也是基于相同的目标——他的确是個成分複雜的人,雖然待我十分和善,但的确讓人難以捉摸,不被眼前這兩位女士信任,倒也在情理之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又回想起了他遇襲之前,留給我的兩個包裹:
“羽音小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弦先生有兩個包裹,一個交給了方修瀛,另一個就寄到了雷根斯堡。當初他來到宿英城,就是上峰派他來調查以太波動異常的事情,他的背後絕非隻是一個城區的□□會所而已。”
池谕佳點了點頭,合上電腦屏幕,放回書桌,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夜。
“那我讓朗納的手下去調查,看看他現在是不是還在雷根斯堡,目前似乎也隻能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了。”
半晌之後,她轉過身看着神谷,眼中極其少見地帶有一絲征求。神谷似乎也沒有了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畢竟身處異國,我們這些人看上去也的确過于勢單力薄。于是,在神谷羽音看來,即便朗納對她來說陌生且不可靠,卻也不得不同意谕佳堅持的方案:
“好吧,那和朗納溝通的事宜就麻煩你了……哦對了,這封已經掉了包的信,我讓夏爾明天回福塞爾修道院,帶給李維先生,看看他能夠查出一些什麼。”
她從書桌上拿起信封,準備出門去,我已經坐在谕佳的床沿,但随即想起了若利韋似乎對神谷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抵觸,于是趕緊叫住了她。
“羽音小姐,那個……這事兒還是讓我姐去吧,畢竟我覺得她,可能比你要溫柔一些。”
神谷撇了撇嘴,似乎也理解了話語中的含義,于是捏着信封走到谕佳面前,交到了她的手上。谕佳并沒有拒絕,她隻是看了封口的火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倒也不必指望我能夠比羽音溫柔多少就是了……你可能覺得我這樣的性格算是溫柔,但也多多少少算是受了她的影響才會有今天的樣子。”
自顧自地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之後,她慢慢走出房間,緩緩地帶上了門。房間裡隻剩下了我和神谷,方才有些不太合适問出口的話,現在也能夠問個究竟。于是我向着她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她同樣也在看着我,在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她本能性地皺了皺眉,就如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
“有什麼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