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悻悻地收斂了表情,默不作聲地轉過頭去,繼續看着其他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像是在尋找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等待有人來終結這個話題。于是朗納适時地湊上來解了圍:
“千渡,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會議記錄上寫明了他們已經将近四十年沒有召開過會議,如果說原因是他們都已經進入到了這些容器當中,那如何保證與外界的溝通?,一個休會三十多年的會場,不大可能如現在這般整潔,一定有人越俎代庖。”
弦千渡搖了搖頭:
“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對這裡的了解恐怕并不比你多。你的推斷也不能說是錯的,但我還是存疑,有可能事情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
“比如說?”
“比如說,有哪些人能夠越俎代庖。”
我小聲地在他們之間插入自己的推斷:“如果真的有這種行為,那也隻可能是進入這裡進行日常維護的人能做得到。”
弦千渡仍舊皺着眉,猶豫再三,然後走到主座祭台前,把右手放在了那個球型靈魂石上。他的術脈瞬間變為了紫色,原本渾濁的球體内部竟然澄清了起來,激發出的光亮甚至把周圍的器物都染上了一層淺紫。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仿佛在經曆一種莫大的痛苦,後來他甚至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用力地拉扯着,拼命想要從某種束縛當中掙脫。
“别幹愣着,去把他拉開!”
神谷猛推了我一把,她的臉上也寫滿了焦急,語氣中透露出的關切讓人很難相信這兩個人在不久之前還在陰裡來陽裡去地暗暗較勁。我一個箭步沖上前去,順勢把他推向旁側,但強大的反作用力還是讓我震驚不已——我剛才仿佛撞上了一塊千鈞巨石。
好不容易終于被解救出來的弦千渡心有餘悸地撫摸着自己的術脈,低頭喘着粗氣,剛才的動靜大到就連專心緻志閱覽機密文件的池谕佳和夏洛蒂也回過頭來。
“你看到什麼了?”
谕佳的表情平靜,聲音裡竟有了一絲慌亂,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弦千渡方才的舉動可能已經引發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後果。
“我站在一個大廳裡,十幾個人坐在我面前的長桌邊,我說了我想說的,他們卻不讓我離開,于是事情就成了你們看到的這個樣子。”
“必然會是這個結果,畢竟你想說的不一定是他們想要聽的。不過這樣看來,即便‘The Olympians’很久沒有召開會議,那些人……準确來說,應該是那些人的意識依舊在運轉,甚至還能聽取他人的信息彙報。”
神谷看他恢複狀态,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許多,終于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看上去十分神秘的水晶球上——毫不誇張地說,我們就站在光照派的心髒面前,看着它一下又一下地跳動。
“既然能接收外界信息,那他們也有能力把信息傳達到外界去——問題在于,這些靈魂靠什麼把自己的意志準确無誤地傳達出去……”
谕佳還在冥思苦想,然而轉眼之間,周圍的光線完全熄滅,我們的眼前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沉默,周遭一片死寂。我拼命眨着眼,還未等瞳孔适應黑暗的環境,一團發出刺眼光芒的煙霧在遠離我們的角落突然出現。它在原地聚攏卷積,最終幻化為清晰的人形——準确來說,應該是虛幻的人形蜃景。
我眯起眼看着那個角落中的人影,在那團光中,所有的色彩幾乎都被抹去,那人的身體被黑色的鬥篷覆蓋,雪白的皮膚,銀白色的長發,擡眼看向我們時,卻分明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我心頭一緊,許久以前企圖襲擊我們的吸血鬼現在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