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音小姐，我姐和我們的目标并不一緻，她想要找到那個‘聖多默’，但接下來會幹什麼，她對誰都沒有說過，更何況她還見過維滕貝格神父本人，所以她的想法不見得和我們一緻，這在貝魯特的時候就已經體現出來了，不是麼？”

她略帶不滿地瞥了我一眼：

“說的好像你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一樣……她從來沒有正面表述過她的想法，甚至我問她的時候，她都是三言兩語就搪塞過去。”

“說不定她的想法原本就不像我們想的那麼複雜。比如說，她僅僅隻是希望聖多默好好地活下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樹欲靜而風不止，已經被卷入漩渦的人，你覺得還能完好無缺地從中脫身麼？想法就算很簡單，實踐起來可能就成了天方夜譚。”

神谷繼續歎着氣，兩根手指夾着那封信在房間裡低頭踱步，半晌又看向夏洛蒂：

“這封信的内容裡有在哪處提到馮恩堡或者呂丁伯侖麼？”

“沒有，雖然沒有提到這兩處地名，但提到了維滕貝格主教，而且還說，‘真木智雪’并不知道主教身在何處，與她寸步不離的是一位執事。之前我們一直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不過這樣看來，我們要找的人，至少在信件寄出的時候，還是會受到一定程度的保護。”

夏洛蒂看着桌上亮着的台燈，雙手插進了衣服的口袋裡。

神谷捏着下巴思索一陣： “夏洛蒂小姐，你有試着聯系過呂丁伯侖或者其他鄰近地區的靈脈聖護麼？”

“還沒有，可以一試。”

然而我馬上想起了谕佳在數個月之前的提醒：

“羽音小姐，我記得我姐曾經說過，呂丁伯侖地區的聖護也許出于某種原因，已經和教會合流，或者更嚴重一些，就是被挾持了。而鄰近地區的聖護并未覺察到當地的異常，恐怕并不會過多關注此事。簡而言之，我們師出無名。”

“那也能夠從旁側作一番了解，看看其他的聖護們是否對此略有所知，從而稍加防備。憑借聖護手中的情報，要發現呂丁伯侖地區的異常并非什麼困難的事情，但如果他們都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那我們隻能依靠自己去找到那個剛才夏洛蒂小姐提到的執事。”

我不置可否，隻是換了個角度提醒她：

“那你打算以什麼名義給聖護們通信？前羽山地區聖護？有可能那些人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你的信件，我姐即便是當下的聖護，在羅馬的時候也被自己的同僚百般敷衍。谕佳是那樣的待遇，更不必說那些人如何看待你了。”

神谷并沒有被我潑給她的冷水澆滅心中的希望：

“你又沒去嘗試，怎麼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有些疲憊地歎氣：

“那就請您試一試吧，我反正對此并不抱希望……哦對了，在通信之前，還是和我姐商量一下比較好，雖然她有自己的考量，但對我們來說也不一定完全背道而馳。”

我的語氣裡帶着些許諷刺，但好在神谷并不在意這些，她馬上考慮起下一個問題：

“所以這就是另一個需要顧及的事情：谕佳如果得知這封信的内容，會對事情産生什麼樣的影響。巴夏洛神父的筆記裡有諸如此類的記載，那些隻能算是道聽途說，但這封信卻是白紙黑字，我不知道她在确認了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之後，會不會突然轉而阻止我們找到‘真木智雪’——尤其是在以她希望那個人活下去為前提。”

我以己度人地揣摩着此刻谕佳的想法：

“我想，如果在看到那三台機器之前，她就已經得知這封信中的内容，恐怕的确會盡力阻止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或者勸阻我們改變計劃。但我們畢竟找到了‘The Olympians’的會議地點，還看到了他們那些關于影響世界運行的議題，那些文件大概會對她原本的想法産生些許改變吧。”

神谷又看了一眼那頁信紙，向夏洛蒂招了招手：

“能幫忙把它翻譯一下麼？我想通讀一遍。”

夏洛蒂安靜地點頭，走到書桌前輕輕坐下，從抽屜裡抽出一張白紙和一支鉛筆，逐字逐句地動起筆來。神谷又轉向了我：

“但願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兩難選擇，如果真的需要犧牲某個人，才能拯救這個世界，那這絕對是全人類的悲哀。”

“但世界上也不存在一個完美的故事結局，想要獲得什麼，就一定得失去些什麼。”

我的話讓她無力地點了點頭，陷入深深的思考，沉默一陣之後，她又擡起頭來：

“秋洋，既然你腦袋裡想的東西很多，那一會兒就拜托去和你的姑姑交流吧，旁敲側擊地探一探她的态度，這種事件我可不如你辦得利索。”

這樣的要求似乎容不得我拒絕，我隻好應承下來，然後開始在腹中忖度在面對谕佳時，我該說些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