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嘗百草後牧芮也識得一些能吃的植物,靠着它們和那越發寬闊到與山連接看不到盡頭的河水為生。
衣服早已破損不堪,牧芮曾試圖用草莖和枝葉編織衣褲,可惜用毛衣簽子她也從未曾織出一條像樣的圍巾,更别說在沒有任何輔助工具的情況下将那些一根根一條條的綠色編成能蔽體的衣褲了。
牧芮想了個辦法,尋到些大葉片,将它們間隔地穿過衣褲的破洞口,總歸是該遮住的都遮擋了,聊勝于無吧。
鞋底浸入水面,邊緣浮起一層黑泥,清澈的水霎時變得渾濁。
捏着兩鞋的側邊在水裡晃了晃,待表面沾染的污泥脫落散開後,調整鞋與水成九十度,牧芮用另一隻手撩水沖洗鞋面,看着污水滴落回河面,無力的歎息一聲。
腳上兩隻鞋子有不同程度的開膠,右腳是腳尖部分,約五公分的圓弧長度,左腳更糟糕,腳尖和腳跟兩處都開膠了,牧芮知道用不了多久她便可能要靠雙腳直接踩上地面了。
早已習慣了穿鞋的人類雙腳根本不可能适應得了凹凸不平的地面,這裡甚至沒有一條被壓得很平整的道路,每走一步都會踩上那些尖銳的石塊,灰黑的泥團和各種未知的植株、青苔。
牧芮很難接受讓雙腳直接踩上去,但凡腳底生出一個破口,沒有隔離沒有保護,不能讓傷口有足夠的時間休養痊愈,她很可能就會被細菌感染、毒素入侵,倒在某個角落,直至融成一培黃土。
機械地将鞋子表面的污泥清洗掉,牧芮光着腳坐在河邊,看着遠處的碧水青山,早已沒有了先前的沖勁。
相比于剛來的那會,沒有獲得足夠的蛋白質攝入,牧芮的體重掉了許多,整個人縮水一圈,若是此刻遇上熟人,打招呼後必是要被追問減肥心得的。
牧芮可沒有什麼心得,她隻時常感到腹中饑餓,身體疲憊,還有對未來的迷茫。
鞋子晾幹後穿上,牧芮深吸口氣站起來,看向前方的茫茫蒼原。
森林已退到很遠處,眼下還能見到一側由樹木組成的墨綠長帶,更往前就難說了。而河對岸,湖水的盡頭,則似是與天際相接。
一直沿着河流向東,牧芮已無法準确估計她究竟來到這個世界多少天,走了多少路。而一直一個人,連開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白日趕路還好,要警惕四周,尋找食物,面對各種突發狀況,但到了夜晚休息的時候,她仿佛就像被一股黑氣所籠罩,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陰暗的狀态下。
牧芮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對勁,但她無力改變。是否要尋找人類聚居地已不再是她糾結點,因為根本找不到。除了各類奇形怪狀的生物,她已很久未見到似人生物了。
郁郁蔥蔥的草地上有一小圈的空白,露出底下的土地,周圍的草有不同程度的發黃,走到近前牧芮才看清,這一小片曾生過火,光秃秃的土地表面還有細碎的灰燼。
捏起一小撮搓了搓,指腹被染成黑色,指尖感受不到溫度,但這肯定是一堆曾燃燒過的火堆。
手指尖的觸感讓心底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牧芮感到呼吸困難,她急促地大口喘着氣,雙眸卻是久未再現的明亮。
這曾是一堆火!
從古至今,掌握着生火技能的除了神話裡的神明,便是人類。這裡是否有神降牧芮不确定,她更相信這堆火是人類留下的痕迹,這裡離人類聚居地或許已不遠了。
擦幹眼角的淚花,牧芮低頭尋找更多的線索,若是這附近有人類,她想要和他們一起,至少不要與他們相隔太遠。
然而在平原尋找人類的蹤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焦土為中心,牧芮在四周尋了好一陣也沒能找到一個明顯的腳印。
失望地擡起頭,牧芮自暴自棄地躺在草地上,想要就這麼放棄,不要掙紮了,這一切的折騰不過是讓自己在死之前吃更多的苦頭罷了。
太陽緩緩地,堅定地向西偏移,牧芮盯着天空飄過的一朵又一朵白雲許久,終究還是爬起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好,隻能盡力去調節。
邁着沉重的步子尋找臨時栖息地,牧芮在三天後有了新的發現。
那是一處河流分支的中段,河面又回到了一丈左右的寬度,河岸兩側稀稀疏疏地分布着一些樹木,有高大的喬木與低矮的灌木。
而在距離河流分支約兩三千米處,牧芮看到了用幹草和獸皮搭建的低矮三角草篷。
發現這一切的牧芮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她很冷靜地躲藏在暗處,隐秘地觀察着這個地方。
她是追逐着一隻兔子外形的動物發現這處的,當時她綠着眼追着兔子跑,兔子呲溜鑽進了灌木叢不見蹤迹,牧芮一擡眼便見到了那座三角草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