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覺,你真是越發沉不住氣。我說過,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隻是你也聽到了,她不願與裴映洲和離。”蕭賀語氣似是無奈。
“你們青鸾軍,一直暗中蟄伏,在沒有确認你們唯一的主子有沒有平反之心時,我勸你不要拿自己做賭注。且我發現,有另一波人也迫不及待地想挖掘當年的真相呢。”
那晚讓小石頭贈碧玺之人是他沒錯,但碧玺的出現着實可疑。
常年的摸爬滾打讓蕭賀意識到那并不隻是一個巧合,隻是石磊的姐姐已死,線索就此斷了。
“我自有考量。”
“你最好是。”青覺道。
“賭約還沒有結束,我們來日方長。”蕭賀看着山間逐漸遠去的背影道。
她竟這般急切,不肯等雨停。
山間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來時微有陽光,去時落了大雨。
雨打芭蕉,淋濕暑氣。
裴映洲手撐油紙傘,站在雨中,眼角微微下垂。不知在想些什麼,一貫愛潔的人,衣服被洇濕了大塊也沒有上一旁的馬車。
藤月下山時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她故作不知,向紅纓走去。
紅纓是她在桃溪訓的一匹棗紅馬,跟着她一路到了扶風。
看到來人,裴映洲的眸子如星般亮起來,他說:“山間突然下起大雨,望着今日應不會停。我等你的時候換了馬車,已經讓聽風在一旁的村鎮安排好住處了。”
“裴大人今天倒是出奇的殷勤。”
藤月解開馬繩,婉拒道:“不用。我今日騎馬來,左不過淋濕回去換一身衣裳,往日在尹州和五哥出去玩,也是這般。且如果把紅纓丢在這裡,它會難過的。”
姑娘說完,準備翻身上馬,忽的感受到一股阻力。
一貫沉默不語的人牽住了她的衣袖,又輕輕放開。
“你去坐馬車,我帶它回家。”
裴映洲将傘遞給她,話語中莫名透着一絲委屈和不容置疑,喚一旁的侍從:“聽風,送夫人去客棧。”
藤月今日和蕭賀周旋許久已是疲累,懶得再争,便任由裴映洲去了。
倒是聽風踯躅道:“大人,不如讓屬下來……”
“無礙。”裴映洲利落上馬,雨嘩啦啦地下個不停,雨水順着郎君的鬓角落下來,連着黑衣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駕!”
馬蹄濺起朵朵水花,男人如雨中的一支利箭,劃破雨幕而去。
青田山到扶風鎮并不算近,按理說騎馬比馬車快,可是裴映洲許久未歸。
等藤月察覺屋外有聲音時,已洗漱完畢換好了衣服。
她聽見聽風在外面絮絮叨叨:“公子,您怎淋成這樣,快些進去用熱水驅驅寒,我這便喚人給您煮碗姜湯。”
随着雜七雜八的腳步聲,一切又歸于平靜。
藤月在房間坐了會兒,想了想,最終下樓。
聽風正端着姜湯要往屋裡送去,看見她,隐隐有些不贊同的神色,藤月隻當沒看見,低聲道:“我來吧。”
姑娘接過侍從手中的碗:“今日你也辛苦,早些去歇息。”
聽風這才滿意地放了手。
屋内,裴映洲整理好外衣,看着那方帕子,卻沒整理好自己的心。
今日實在是如心坐秋千,初初察覺藤月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毫無疑問他是喜悅充斥着激動的。
可是眼下對方這般不願承認的态度,他未和姑娘相處過,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想着,門口傳來敲門聲。他火速将帕子塞在懷裡,開了口。
“進來吧。”
不想竟是藤月。
“喏,”藤月将姜湯端給面前的人,“我方才在樓下看見,就順手給你端了上來。”
“多謝。”裴映洲隻覺懷中那方帕子灼燒着胸膛似的,接過姜湯,低身灌着,不敢擡頭。
藤月未察覺他的神色,先行開口,問道:“今日下了大雨,為何還要等我?”
“我既說過等你,便不會再失約。”男人未經思考,話已出口。
像茶館裡被開除的夥計似的。
裴映洲心中懊惱。
藤月突然哽住。
真是個犟種,這麼多年還記着。
罷了,這事他既起疑,怎麼否認終究會被拆穿,索性說清楚,随機應變就是。
她如此想,便也直說:“裴三公子,若我是當年的那個姑娘呢?”
“我……”裴映洲心中一驚,想說些什麼,驚覺自己無話可說。
她如此輕而易舉地承認,更是讓他手足無措,一瞬間腦子裡砰地炸開來。
娶她?他們已經成婚幾近三月。
感謝她?她究竟想要什麼呢?
……一時裴映洲腦子裡劃過千萬種可能,他甚至覺得,隻要姑娘開口,什麼心願他都願意幫她達成。
藤月看着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起來,話語循循善誘:“這麼多年,裴三公子分的清喜歡和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