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直氣壯的覺得自己沒錯,但雙眼卻心虛的撇開了視線。當觸及周圍景色時,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從外頭轉移到一間木屋内,而主角受浮光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
大反派與主角受同處一室,主角受的手搭在大反派的手腕上。
雲深對眼前這一幕有些轉不過彎來,小腦瓜子思考了好半晌,才想起浮光說過要為大反派診治的事情來。
他一下就來了精神,參須下意識将抱着的鲛珠推一邊,兩眼亮晶晶的搓了搓參須,期待着問:“這是開始治療了嗎?”
浮光抿唇輕笑:“是呢。”
其實診脈還未開始,隋簡剛把手伸出來雲深就醒了,是以他才會說雲深醒來得巧。
他屈指敲了敲人參精的眉眼上方:“安靜。”
雲深頓時捂住腦門,老老實實的縮回葉片後方,但過了一會兒又好了傷疤忘了疼,葉片悄悄撥開一條縫隙,一雙豆豆眼藏在縫隙裡滴溜溜的轉。
“呵呵……”
浮光被他這番小動作逗得忍俊不禁的笑出聲,隻覺得這人參精當真可愛,他是真心動了,也想養一隻如此有趣的小家夥。隻是可惜這小家夥已經認了主,想偷偷拐回家都不成了。
他隻是動了這麼個念頭,對面的隋簡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正用一種冰冷又帶着譴責的目光看着他。
浮光狹促清了清嗓子,總算開始專心為隋簡探脈。
修道者的經脈和丹田都是修練的根本,若非絕對信任能夠交托性命之人,輕易不會讓任何人的靈力進入。
丹修的靈力多數溫和無害,但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突破修士本能的抗拒,是以浮光隻選用了最為簡單基礎的診脈手法。
他摸到隋簡脈象的第一瞬間就震驚得微微睜圓了雙眼,似乎不太相信摸到的脈象,擰着眉心又摸了好久。
浮光的臉色實在不算好看,作為當事人的隋簡卻泰然自若一點都不緊張,倒是讓偷看的雲深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
他忍不住抓起一根細細的參須湊到嘴邊啃,緊張得呼吸都忘了。
良久後,浮光收回了搭在隋簡手腕上的手,眼神複雜的看着隋簡卻沒說話。
一個已死之人,該埋在土裡才是。
是的,眼前的青年沒有任何脈象。不僅如此,他全身上下更是多處損傷,經脈幾乎是完全粉碎的狀态,僅僅靠着靈力黏連維持着,似乎神魂也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浮光修行五百載,除了鬼修以外,他還從未見過沒有脈象的人還能活蹦亂跳到處走動的,能吊着一口氣活着都是奇迹了。
而眼前的青年分明不是鬼修,可他不僅拖着這樣一副殘破的軀體活了下來,甚至還能做到面不改色與常人無異。
若非自己親自為他診脈,恐怕也無法從表象看出他體内全然殘敗了的糟糕狀況。
如此恐怖的意志力,讓人心驚。
浮光眼神複雜的看向眼巴巴的望着他的雲深,突然就理解了隋簡為什麼要随身帶着他半步都不肯離了。
人參,無論是在凡界還是修仙界都是吊命的良藥。
隋簡還活着,這人參精功勞不小。
浮光沉默得太久,久到隋簡率先出聲問他:“我這傷勢還能治嗎?”
浮光抿了抿唇,蹙眉沉思半晌:“道友的情況十分棘手,且讓我好好研究一番。”
隋簡聞言隻是點了點頭,并未再問其他,好像并不是那麼關心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好。
雲深聽着兩人的對話,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死了。
完了完了,連浮光這個主角受,仙道第一丹修都對大反派的病束手無策,那豈不是說大反派死定了?
他有點難過的想,畢竟與大反派相處那麼久,以後等大反派死了他會好好給大反派送終的。
剛這麼胡思亂想,雲深就感覺頭皮發痛,似乎是有人揪住了他的枝葉在用力的扯。
他捂着腦門擡頭,還沒來得及生氣呢就對上大反派冰冷如萬年寒潭的雙眸,頓時吓得什麼想法都沒了。
浮光看着還有心思逗弄人參精,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死活的隋簡,欲言又止了好半晌,還是沒忍住開口勸了一句:“雲深道友既然來了紅葉原,想必也是沖着秘境而來。身為一個丹修,我還是得負責任的奉勸道友放棄秘境,好好修養一下身體才是。”
秘境之内危機重重,便是修為與身體素質都處于全盛狀态的自己都要謹慎小心,他一點都不覺得隋簡能活着從秘境裡出來。
隋簡聞言擡眸看向他,神态平靜的說:“我并未勉強,我的極限在哪兒我心中有數,多謝懸靈長老關心。”
這話便是不願聽勸了,浮光也不是什麼爛好人,既然好言相勸對方不聽他也不強求,隻歎了口氣後便起身告辭。
隋簡起身将他送出了門。門外趙随雲早已等候多時,他安靜的站在屋外的一顆紅葉樹下擡頭仰望夜空的漩渦,視線餘光見到浮光身影都立刻就迎面走了上去。
浮光側目對隋簡最後說了句:“有些事還當量力而行,切莫勉強才是。”
隋簡不置可否。
浮光說完後便跟着趙随雲一同離開了。
兩人回到他們暫時歇腳的木屋,趙随雲為他倒了一杯溫茶遞到他手中後才開口問了一句:“如何?确認他的身份了嗎?”
浮光捧着茶盞,指腹摩挲着盞托的壁沿緩緩道:“他不是大師兄。”
這位雲深道友哪都有傷,心脈肺腑更是殘破不堪,可唯獨沒有劍傷。而當初他們與師兄決戰時,可是一劍穿心震碎了大師兄的心脈。
如此緻命的傷,不可能短短兩三個月便完全痊愈到一點痕迹都沒有。
或許……當真是他看走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