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訣本來不在意。
餘光瞥見少年的震撼難以置信,将渾身僵硬的少年朝自己攬了攬。若無其事語調慵懶問向谷清音:“你叫我什麼?”
谷清音察言觀色,也在話音落後從這名少年身上覺出端倪。
不像傳聞裡少年在水月宮宮主手上受了什麼苦,相反,少年氣色很好,體内靈力通暢,也不是所說的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凡人,境界超過修仙界絕大多數之人。看少年的樣子對其倒是十分信任,大概還不知道身邊的人真實身份。
對于明知敵不過的對手,沒必要以卵擊石硬碰下去,識時務者為俊傑永遠不會錯。
谷清音聽出看似不經意的一聲中暗藏的警告,思考到三界内流傳的消息中、這名少年還是昆侖山一名姬姓後生失散的道侶。試探道:“姬仙君?”
雲訣微笑,點頭。
谷清音心中明了,果然是這樣。
千年之前水月宮宮主一身玄衣雪發屠修仙界十幾個宗門和半個魔族之時,谷清音才剛拜入修仙界,那時還隻有金丹的修為。
谷清音如今身為妙音門門主,入的第一個修仙門派卻不是妙音門,而正是被雲訣所屠的十幾宗之一。那時尚年少的谷清音看着自己全派被殺、山地坍塌,四處血流成河。少年谷清音吓得躲在廢墟後,還是被雲訣看到了,冰藍色的眼眸,如同九尺寒冰凍得人顫栗,谷清音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然而,水月宮宮主殺了那麼多人,卻沒有繼續将他趕盡殺絕,轉身走出血流成河的廢墟。
那日還有不少像他一樣幸存下來的人。隻是時過境遷,當年從雲訣手下存活的十幾宗弟子早已不知去向,關于水月宮宮主的一切閑談也都成為修仙界禁忌,無人敢再提起。再無人知曉水月宮宮主大開殺戒的真正原因。
谷清音面容溫潤含笑拂袖站起身,朝二人做了個修仙界道友間的手勢禮,“抱歉,在下一時口誤,姬仙君,蘭仙君。”
聽到蘭仙君三個字,心神剛被安定下來的蘭溪再次愣了一下,愣愣地擡頭看向谷清音,然後也有樣學樣,坐着回了個相同的禮。
谷清音看到少年的動作,發自内心又笑了笑,心想好可愛。難怪水月宮宮主也喜歡這樣的美少年。
不過蘭溪不相信真的這麼巧合口誤,他對身邊男人已經不相信了,同時又希望他是真的男主。蘭溪鼓起膽子禮貌問道:“你好,你剛才說他是誰?”
谷清音客氣地看了眼雲訣,又看回到少年,溫聲回答:“是昆侖山的姬應容仙君。”
伏羲神琴被弟子取了送來,琴形态下是一把碧翠色月牙弧形的琴身、透明冰絲琴弦,還可以變幻成長劍形态,長劍劍身如冰刃奇鋒無比,靈光四溢。這就是男人說的要帶他找的法器。
蘭溪因為再次懷疑起他的身份,對雲訣也不像對谷清音态度那麼友好,闆着一張臉,“這就是你說的,要帶我取的武器?”
雲訣也不在意被少年的區别态度對待,道:“對。”
蘭溪看着妙音門門殿世代守護之寶的伏羲琴,有些心動。确實很漂亮,漂亮極了,蘭溪對自己的武器有過許多幻想,都不及見到的這把琴精緻漂亮。甚至,還能變成劍來用,冰劍也很美,格外飒。整個法寶上面仿佛有取不完的靈氣。
可是,終究是搶來的,蘭溪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手裡用着從别人門派搶來的東西。
蘭溪雙手捧着那琴,輕輕碰了一下,蘭溪不會彈琴,也從沒碰過琴,卻覺得琴音已經很好聽,而這把琴,仿佛與他有什麼道不盡的淵源一樣,蘭溪一拿到就感到這種感覺格外微妙,格外愛不釋手。
理智和道德感占了上成,蘭溪看向谷清音,又問:“你們真的願意把這把琴送給我?”
谷清音溫善點頭。
蘭溪還是不太相信:“可是……我不會用琴。”
谷清音道:“沒關系,我可以教你。”
谷清音說完,腳步輕擡走至蘭溪身後,用手握起蘭溪的手,放在琴弦上。
谷清音拿着他的手用指腹從琴弦上劃過,幾個悅耳流暢的音節傳出來,谷清音還欲繼續,雲訣不悅地捏碎一個妙音門價值昂貴的琉璃玉杯。
兩人同時看向雲訣。
雲訣坦然自若,擦了下手上的血,明顯提高壓重的聲音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說完,甩袖站起身,将還在玩琴的少年一起提站起來,“多謝妙音門門主,我們該走了。”
人走後許久,谷清音才從原地動了一下。門派弟子們神色着急,“門主,我們真的就這樣将伏羲神琴送與那水月宮宮主了?”
谷清音無奈笑一下,搖頭。“有什麼辦法,我不主動送出,也會被雲訣奪走,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
蘭溪被雲訣動作粗魯地拽着手腕拽走,蘭溪知道這個人經常莫名其妙,不知道今天又怎麼了。對于男人一連串的所作所為,也惱怒極了,一時沒控制住,用力甩了下被男人握住的手,“你發什麼神經?”
沒甩掉,反被男人更不悅地攔腰抱起。
抱回到蘭溪最近每天都會被帶去的空間秘境中,雲訣直接将他放入到靈池池水裡。渾身衣裳濕透,身上人還沒走,雲訣直勾勾盯着他,捏住蘭溪被碰過的一雙手搓洗。
男人的架勢,就像是自己的物品被其他人弄髒了,仿佛要把他的手扒下一層皮。不過,僅留的理智還是讓雲訣溫柔對待脆弱的少年。
蘭溪呼吸一滞。也是這時,面對着眼前的男人,才想起來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