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先後走出年級主任辦公室。
尤勤勉是最後一個出來的,臉色青白交錯,像被潑了滿臉的水粉顔料。
一股推力襲向狄琛後背,撲得他整個人一趔趄。他被尤勤勉掼在一旁的白牆上,粉塵簌簌抖落,牆皮圍着腳邊掉了一圈。
尤勤勉這個看似弱不經風的眼鏡仔……力氣還挺大。
“高二六班,狄琛,對吧?”
尤勤勉眼睛充血,兇惡地鉗着他的脖子,“上次來我們班找岑宴秋的人是你,加熱間偷聽的那個也是你。上趕着替他出頭,怎麼,你就這麼想當岑宴秋的狗?”
岑宴秋的狗?
罵得真髒。
狄琛喉嚨被掐得難受,這手勁,指定要留印了。
他咬了咬牙,身體的自我保護意識被激活,擡膝朝人腹部狠狠一頂。
尤勤勉被踹得一聲痛呼,轉瞬間又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指節拎住後衣領。
岑宴秋扔他跟扔破抹布似的,把尤勤勉往地下一甩,拳風迎面擦過,将他鼻梁上的眼鏡打飛到幾米開外。
狄琛怔怔地望着岑宴秋利落的背影。
他似乎很不想碰到尤勤勉,借力起身的時候,手背還嫌棄地蹭了蹭校服衣角。
“我好像給了你一種‘我脾氣很好’的錯覺。”
岑宴秋嘴角扯開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眸底卻冷戾陰翳:“尤氏科技即将上市,如果這個時候資金鍊斷裂,你猜後果是什麼?”
他每說一句話,尤勤勉臉色便蒼白一分。他知道岑宴秋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在玉臨,讓一家公司跌落谷底,對岑家而言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尤勤勉額頭冷汗淋漓,他強撐着一口氣,還在嘴硬,“你、你以為光耍耍嘴皮子我就會怕你?笑話!”
他踉跄着爬起來,撿起鏡片七零八碎的眼鏡,朝岑宴秋揚起一個挑釁的笑。
“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他下巴點了點狄琛,“我弄死他。”
無辜被連坐的狄琛:?
又關他什麼事了?
在岑宴秋握拳的前一秒,尤勤勉三步一跨地跳下樓梯,腳底仿佛踩了火箭,幾秒鐘就跑得看不見影子。
受到死亡威脅,狄琛心情複雜地看着樓梯口的方向,一時半會兒沒緩過來。
身旁的人臉色猶如烏雲壓城,手臂筋脈暴起,蒼白的肌理間凸起三兩道虬結可怖的青筋。
空虛的胃部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抗議,狄琛摸了摸肚子,下一秒,身旁的男生松開拳頭,唇線抿得平直:“想餓死自己就直說。”
狄琛:“……”
那倒也沒有。
加熱間,岑宴秋慢他一步進來,在狄琛把飯盒放到微波爐裡加熱的時候,門把手被人擰緊,反手鎖上了。
鎖芯“咔哒”一聲,和微波爐運轉的噪聲無縫重疊,一道狹長的人影接近,狄琛的脖子上多了隻體溫冰冷的手。
尤勤勉方才下了死手,但他皮膚顔色深,紫紅色的指印瞧着并不明顯。
狄琛無意識地舔了舔下嘴唇的死皮,他被岑宴秋掰過下巴,喉結附近傳來一陣輕柔酥麻的觸感——
岑宴秋在撫摸那塊被掐紅的地方。
“褚易這個點應該還沒吃完,我們要不要去食堂找他?”
狄琛不自在地蜷起手指,腦海裡空白一片,想到什麼說什麼:“我們班下午有體育課,體育老師的感冒終于好了,真難得……嘶。”
淤青被人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
“從今天開始,我把我身邊的保镖撥一半給你。”
“那你怎麼辦?”
少了一半保镖,萬一尤勤勉想轉過頭“弄死”他呢?
岑宴秋像沒聽到他說的那些話,指腹偏執地在他脖頸摩挲着,“有新的人補進來,填滿那些空缺。”
狄琛被他摸得難受,厭惡的感覺一點點反上來,模拟出來的警告聲在他耳邊炸開。
感官驅使身體做出反應,他抓住岑宴秋的手腕,強行把他的手從自己脖子上移開。
做完這個動作他才意識到不對,岑宴秋不喜歡被拒絕,但他也是真的讨厭被人摸脖子。
空氣中彌漫着僵硬和尴尬的氣息,飯熱好了,狄琛得到解脫,手忙腳亂地摁開開關鍵。
熱騰騰的飯盒拿出來,一回頭,岑宴秋離他三步外,也沒說話,碾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麼。
食堂應該沒關門,狄琛問他就在這吃還是去加點飯菜。
很稀松平常的一句問話,站在幾米開外的男生耳廓卻無緣無故地泛着紅。
“一班下午也有兩節體育。”
岑宴秋抱臂,倚着一張桌子的邊沿:“和你們時間一樣。”
狄琛把手縮進袖子裡,端着發燙的玻璃飯盒,他剛才問得……好像不是這個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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