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岑宴秋酒量這麼差,他一杯也不會給岑宴秋碰到。
張叔臉色緩和不少,寬心地歎了口氣:“幸好少爺身邊有您這麼穩重的朋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岑總交代……”
“父親回來了?”岑宴秋揉着眉心,問道。
張叔:“飛機晚上八點落地,岑總說您回去了直接到書房找他。”
岑宴秋“嗯”了一聲,眉眼間隐約流露出幾分不耐。
聽張叔提起岑沛铨,狄琛即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盡管沒什麼有用信息,但好歹也是他接近岑宴秋這麼多天以來,唯一一次知曉岑沛铨的動向。
可惜這個話題很快結束,岑宴秋似乎并不想談太多他父親的事,臉上的郁色直到張叔将轎車開到單元樓下才逐漸消散。
狄琛單手拉開大門,說:“到家以後記得吃解酒藥,或者喝點蜂蜜水。”
轉身時,岑宴秋低聲叫住他。
狄琛回過頭,看見他眼中像籠着一層水霧一般的東西,細碎的額發被微風撩起,很專注的表情。
“别那麼苛刻。”
狄琛不解:“什麼?”
岑宴秋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地面,他撫着額頭,閉眼又睜開:“你對我,能不能别太苛刻。”
狄琛沒懂他為什麼這麼說。
講道理,岑宴秋才應該是挑三揀四的那個人吧。
顔色太醜的拖鞋不穿,生姜生蒜動物内髒一概不碰,潔癖晚期,情緒的波動頻率堪比搶救病患的心電圖。
岑宴秋卻反過來,讓他不要那麼苛刻。
狄琛的面容與夜色完美融合,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好的,我知道了。”
他第二次轉身,腕骨被人攥在手心。
岑宴秋要求真的很多,他心想,嘴上好脾氣地問還有什麼事。
“你沒說再見。”
狄琛:“……再見。”
*
十一點,岑家。
岑宴秋俯身換鞋,而後将阿姨送來的蜂蜜水一飲而盡。
“我媽還在斐濟?”
阿姨捧着空了的骨瓷杯,指了指樓上:“夫人已經回來,在樓上歇下了。”
她目光有些躲閃,岑宴秋擡步往裡走,習以為常地猜測,“他們又吵架了?”
阿姨點點頭,沒多說。
林景宜和岑沛铨是公認的模範夫妻,隻是近幾年兩人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争吵。
岑宴秋胸腔煩悶,趿着拖鞋上了樓。
敲三下書房,裡面響起一聲“進”。
他推開門,面朝落地窗站立的中年男人掐斷會議,随手指了個地方叫他坐下。
岑沛铨長相肅穆莊嚴,寬鼻闊面,光一個眼神就能令人望而生畏。
“前段時間岑宴知有一場期中家長會,是我替你們參加的。”
岑宴秋:“班主任特别叮囑,下次家長會強制要求父母一方出席。”
書桌一角的鋼筆下壓着一份紙質文件,岑沛铨随意翻閱幾下,“嗯,再說吧。”
“張叔告訴我,你最近交了新朋友?”
果然,岑宴秋心想。
哪怕明年就十八歲成年,他的日常生活、接觸的人、經曆的大小瑣事,仍然會被一字不漏地“上達天聽”。
他雙手抱臂,一副防禦的姿态:“嗯,他叫狄琛。”
“十八歲,吳江市長大,父母雙亡,轉學走的是鼎誠和英中聯合創立的貧困生扶持計劃。”
岑沛铨翻到最後一頁,餘光瞥向岑宴秋:“看來你對你的新朋友一無所知。”
“有些事,他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不會問。”
岑宴秋冷着臉,“又不是查戶口本。”
岑沛铨冷笑一聲,隔空點了點他:“身為集團繼承人為人處事竟然這麼天真,說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
文件被扔進廢紙簍,岑沛铨戴上眼鏡,打開電腦處理工作郵件。
“還有你林叔叔和我說的那件事。你名下所有銀行卡凍結三個月,下不為例。”
“随便。”岑宴秋無所謂地點點頭,起身,“沒什麼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