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兩個緊急對講機,說完注意事項和相關流程,手指點了點對講機上的紅色按鈕:“如果想中途退出,就按這個按鈕,到時候會有NPC把你們從安全通道帶出來。”
“你們有誰需要嗎?”
一連得到五個否定回答,狄琛回到隊伍末尾,和岑宴秋倆倆對視。
“你的臉很紅。”岑宴秋看着他,皺眉。
狄琛呼出一口熱氣,“沒事,隻是有點熱。”
岑宴秋的外套口袋比較寬大,他把對講機塞進去,“害怕就按紅色按鈕。”
“我覺得你需要這個。”狄琛進一步補充。
入場時間到了,岑宴秋前面的人逐漸消失在入口深處。
他單手插進放了對講機的口袋,望向狄琛,“按了你就會來?”
“不一定。”狄琛沒法保證。
護送顧客出安全通道的NPC是随機抓取的,可能是他,也可能是他的同事。
比如在隔壁客串“三角頭”的絡腮胡大漢,或者滿身腱子肉的猛女“貞子”。
“靈偶”的專屬bgm奏響,幽怨的歌聲飄散在密室的每一個角落。
狄琛把頭發披到前端,随機吓到了三個人,包括笑話他不化妝就像在cos“黑人牙膏”的趙上霄。
望着三道連滾帶爬逃走的背影,他揉了揉滾燙的臉頰,正準備走員工通道離開時,對講機發出刺耳的警告。
“五号房間,有一位顧客請求離場。”
聽到廣播的聲音,狄琛調轉方向,他就在五号房間的對面。
密室裡空氣不流通,有種憋悶的缺氧感,他沒帶手電筒,把門推開了在裡面摸着黑找人。
角落,他摸到一個軟軟的條狀物。
溫熱的,帶有回彈的觸感,仿佛是誰的手臂。
他渾身發燙,已經沒什麼力氣了,那人輕輕一扯,他便天旋地轉地倒坐在地,和那人肩頭狠狠相撞。
一聲熟悉的悶哼,就算周圍環境再怎麼混黑,他也不可能認不出這是岑宴秋的聲音。
他試圖借力讓自己站起來,慌亂中又被一個骨頭形狀的道具絆了一下。
将要摔倒之際,有人扶住他的手臂,将他往懷裡一攬。
撲面而來的薄荷香鑽入鼻腔,他們兩個人不知道是誰顫抖得厲害,隔着一層布料都能感受到細微的震顫。
狄琛頭昏腦脹的,脖子以上重如千鈞。
此時,頭頂傳來一道低啞的嗓音,咬牙切齒地質問:“你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嗎?”
狄琛有些茫然。
黑暗中,他摸了摸額頭,被燙得“嘶”了一聲。
這溫度,能攤煎餅了都。
狄琛向老闆請了下午的假,臉上妝還沒卸,就被岑宴秋推上張叔開來的車裡。
高熱将狄琛的腦子燒得斷了根弦,他直愣愣地問:“你壓根不喜歡玩密室,為什麼一定要來?”
岑宴秋敲了敲前後座的格擋,張叔清了清嗓子,将擋闆緩緩升起。
他臉色比狄琛的更加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胸膛無規律地起伏,好似徒步越過了千重山。
“因為,”岑宴秋口不應心,“我比較貪小便宜。”
狄琛:?
原價999,打八八折879.12的小便宜?
到了家,他從鞋櫃裡取下一雙岑宴秋快遞寄來的拖鞋,“你上次買來的,沒人穿過。”
岑宴秋彎腰換鞋,狄琛徑自拉開冰箱門,撈了把小青菜,以及一小碗蝦。
很多藥禁止空腹食用,他窯了兩勺大米洗淨備用,一邊迷迷瞪瞪地撐開眼皮,一邊開火熬粥。
“我幫你。”岑宴秋踩着一雙淺藍色的拖鞋,說道。
狄琛将粥攪拌片刻,蓋上鍋蓋,“文火慢炖半個小時,火候開這麼大就好。”
“嗯,知道。”
狄琛臉上的妝有些斑駁了,白色混着皮膚本身的小麥色,岑宴秋把手蓋在他前額,收回來時沾了一手的粉底。
他摩挲着指腹,沒什麼表情:“把妝卸了再睡,粥炖好了我叫你。”
狄琛在浴室裡洗了把臉,走出來,看到廚房那抹高挺的背影,忽然有種很安心的錯覺。
睡意來得非常快,他倒頭睡下,整個人像被封閉了五感,無知無覺地緊閉着眼睛。
對于中午有午睡習慣的人,半個小時已經足夠,但他是一個正發着燒的病人,這半小時就相當九牛一毛。
睡着睡着狄琛聞到一股糊味,他翻了個身,耳邊聽到一絲落針般的聲響。
“岑宴秋……”
聽到自己的名字,男生知道他是在說夢話 ,于是撕開退燒貼的包裝,俯下身淡淡應了一句。
他無意識地呢喃,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忽而貼上額頭,“稀飯……我……我稀飯……”
岑宴秋敷退燒貼的手一滞,瞳孔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他聽得見狄琛沉靜的呼吸聲,也能聽見自己砰砰鼓動的心跳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狄琛臉頰绯紅,下半張臉悶在枕頭裡,又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句。
岑宴秋單手握拳,下唇抵着食指,焦躁地在床沿來回踱步。
他一句話也聽不清,但他不想為了一句模淩兩可的話把狄琛吵醒。他沉着臉站在床頭,一秒鐘想了無數個可能。
“狄琛,是‘喜歡’對吧?”他輕聲問。
躺在床上的男生眉頭緊鎖,細碎的額發被枕頭摩擦得亂七八糟。
卧室的窗簾遮光效果很糟糕,兩層拉上了仍阻擋不住一小部分的光線。
柔和朦胧的光影裡,岑宴秋再一次從狄琛嘴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一聲含糊不清的“喜歡”。
狄琛喜歡他,他确切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