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朦胧的夜色中,帝京公館别有趣緻。一條寬闊的彎曲小徑,兩側栽植着各式各樣的名品花卉,在微風中搖曳生姿,淡淡生香。柔和的路燈照着小徑蜿蜒而行,花園内的座椅點綴其間,道上錯落有緻地布置着藝術雕塑,與周圍的綠植相得益彰。
易卿塵從沒住過這麼高檔的小區。他在孤兒院長到六歲,之後随養父住在丞相胡同的老房子裡。四年前他一個人去了渝州,對住處的要求就是不要漏雨漏風。
帝京公館,鬧中取靜,貴無可貴。可易卿塵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滿腦子都是楊原野的那句:“好狗不擋道”。
正想着,竟然真就聽見了一聲嗚嗚的狗叫。低頭一看,一隻毛茸茸的小白狗正無助地蜷縮着,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蹲下來,伸出手,輕撫着小狗的背,試圖安慰它。小狗瞪大了濕漉漉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又湊近了嗚咽兩聲。
“誰說好狗不擋道?好狗也擋道,我們就是好狗狗,對不對?”易卿塵抱起小狗,溫柔地捋順它的毛,輕聲安慰。一瞬間,他竟感覺自己和它同病相憐。
撫摸間,他發現小狗頸間系着一條精緻的藍色項圈,上面挂着個小小的名牌——德魯。
還是個挺洋氣的狗狗,毛發白得像雪,一看就是精心養護的,想必主人應該正着急地到處找它呢。
易卿塵抱着德魯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等它的主人。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一聲一聲的呼喚:“德魯——德魯——”
“德魯,你的主人來找你啦,你還是很幸福的。”易卿塵笑自己竟然在羨慕一隻小狗,他扯着嗓子大聲喊道:“在這兒,德魯在這兒呢!”
回應得特積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德魯呢。
“來喽來喽!”
呼哧帶喘地跑過來的是一位老爺爺,精神矍铄,白發梳理得整齊,易卿塵看他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德魯見了主人忙不疊地跑過去,小腦袋高高擡起,尾巴如同一把歡快的旗幟,快速擺動着,形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謝謝你呀,小夥子。”老爺爺抱起德魯,德魯立馬伸出舌頭猛舔主人的手心。還是隻舔狗。
“不客氣的。”易卿塵說,“哦對了,叔叔,請問您知道D座在哪兒嗎?”
巧了,老爺爺也住在D座,為了感謝易卿塵幫他找到德魯,于是一路主動送他到家。
站在門口,老爺爺有點兒驚訝地問:“你住這間?”
易卿塵點點頭:“嗯,公司給我安排的住處,我今天第一次來。”
老爺爺若有所思,而後不露聲色地用視線打量了一遍易卿塵。
“我就住在15樓,有什麼事兒可以來找我,平時就我一個人住。”老爺爺掏出手機,“來,掃個碼?”
老爺爺的微信名叫“操心的爹”,易卿塵沒忍住笑出了聲。
“小易呀你别見笑。我有倆兒子,都不讓我省心。唯一的孫子小德魯,也成天得操心。”
“那我以後就叫您德魯爺爺吧!”
“成啊!你趕緊休息吧,你們年輕人呐就愛熬夜,老了就知道遭罪喽!”
告别了小德魯和德魯爺爺,易卿塵用楚言給的密碼開了門。楚言交代過,讓他自己改個密碼,易卿塵習慣性地輸入了四位數字。輸完了又覺得不太對,他以後應該沒資格再用這個密碼了吧。轉念一想,應該也沒人知道,無所謂了。
打開門,自己的古琴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行李已經先他一步被寄到了京北,此刻正整齊地擺放在客廳的地上。易卿塵開燈把整間房子逛了一遍,南向三室一廳一廚兩衛,精裝修帶全套高檔家具。
大理石餐桌上的水晶吊燈造型獨特,客廳内的大象灰真皮沙發柔軟舒适可調節角度,休閑區綠植牆滿牆的名品花木。
就連旁邊的單人沙發都有名有姓,叫“媽媽的懷抱”,易卿塵在飛機雜志上看到過,是1969年米蘭設計師獲獎作品,誇張的輪廓模仿了女性豐滿的身材,再配一個毛線球造型的矮凳,好像媽媽在織毛衣。
呼——
易卿塵長出一口氣,默默地關掉客廳的燈,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去了客卧。
這樣的待遇明顯是給頂流天王巨星的,他一個新人,至今都沒曝光過,對公司沒有貢獻,怎麼配住這麼豪華的房子?許是讓他暫住幾天吧,他不願多想,蹲下整理行李。
别的東西都無所謂,但古琴可是他的寶貝。易卿塵把他的琴從琴囊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擺在案上,撫上一撫,仔細檢查有沒有磕了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