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兒是美國西部時間的大清早五點多,楊金波的聲音有些疲憊:“哎,兒子,下班了?”
這麼早打電話來,總是讓人多想。“嗯,爸你說。你那邊沒什麼事兒吧?”楊原野垂下眼,問道。
“沒,我能出什麼事兒?”楊金波故作語氣昂揚,“這邊融資手續很多,我這種情況辦起來就更慢,加上那個醫療AI什麼項目的我也不太懂,我和那創始人總談不攏,要是你在就好了……唉,不說這個了,好在國内的債爸都還完了,現在應該沒有人再找你麻煩了吧?”
“沒有,早就沒人找麻煩了,我們都挺好,爸,你安心吧。”楊原野說。
“你還在那個私人醫院幹着呢?工作順利?”
私人醫院當然也是楊原野編來騙老爺子的。
“還幹呢,昨天發了獎金,主任一直誇我技術好!”楊原野說這話的時候走路的步子明顯慢了不少,現編的謊話總是讓人沒底氣,怕過兩天忘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發了獎金,什麼時候說過升了職,再說岔了。
“我兒子就是優秀,好小子!”楊金波的語調明顯昂揚了不少,可是很快,又忍不住失落,“是爸連累了你們……小葵的病到了美國這邊也許還有轉機,我在互助群裡聽說俄亥俄州正在試驗一種新藥,咱也可以報名試一試。”
楊原野安慰他:“嗯,都會好起來的。”
會嗎?楊金波轉移了話題:“你跟你女朋友處得怎麼樣?”
“啊?”
“啊什麼?上次問你,你不是說新交了一個牙科的小護士?”
楊原野虛拍了一下腦袋,趕忙臨場發揮:“哦哦,她呀!早吹了……檔次不夠,配不上您兒子。”
沙沙,楊原野手指繞着衣角打圈,摩挲布料發出細微的聲音。他忽然觸電一般撒了手,心下顫動,他什麼時候也染上了這個習慣……
楊金波在電話那頭好氣又好笑:“小護士多好,平時還能互相照應着,又給談吹了!你呀你,得是個什麼神仙才能入了你的眼?”
楊原野:“……财神吧。”
财神怕是顧不得楊原野,他的下一筆大額入賬該是要等陪沈鶴衣參加頒獎禮了。
很快就到了日子。星子漫天,夜風微寒,華語音樂星光大賞頒獎典禮當夜,明星們陸續踏上紅毯。
易卿塵被會場保镖們四面圍住,兩旁是各家粉絲方陣,人群在他踏進來的一刻便翻起了浪,瞧見這情形,又冒出來幾個保镖,堪堪擋住瞬間洶湧的人群。不似别人家紅色、黃色、熒光色那麼張揚,藍色的“塵”在夜色中一跳一跳,像海上歡脫的魚群。
易卿塵隔着保镖和粉絲們一邊握手一邊用眼睛粗估人數,心中感慨公司為他造勢真舍得花錢。握手到人牆的一半位置,易卿塵身軀一震,被眼前這個舉着藍色燈牌,哭得鼻涕冒泡兒的壯士驚呆了。
“嗚嗚……嗚……塵!易卿塵……”男生上氣不接下氣地往前擠,呼喊他的名字,身高有快一米九,身材如一頭棕熊,臉蛋上的五官非常生動,大學生模樣,帽子上印着易卿塵的Q版頭像,帽檐下面的眼睛已經哭得密不透風。
易卿塵忍不住越過保镖,走過去抱了抱這頭小熊,嘴巴湊近他耳邊,不好意思地說了句:“100塊是少了點兒,你辛苦了!”
小熊男又驚喜又不解地望着易卿塵,谪仙般的偶像很有深意地沖他眨眨眼,繼續往前走了。
進了主會場後台,易卿塵見到了等在一旁的小白。
易卿塵認真地說道:“小白,以後雇50塊的群演就行,100的太吃不消了。”
小白略一點頭:“是啊,我這次沒雇100的。又不是接機,不用追車跑,那些花活兒沒用。而且我要是早知道今天會來這麼多粉絲,就不花錢雇人了。易老師,你火了!”
“什麼?……”敢情那頭哭泣的小熊是發自肺腑的?易卿塵吞了口唾沫,心想,這可能是第一個為他哭這麼慘的男人了吧?
繼續往裡走,推開休息室的門,楚言和吳芷靜早就等在裡面了,屋裡還有另外幾個盛世的歌手。
段朗星也在,穿一身白綠相間的西裝,栽歪在沙發裡懶散地玩着手機。擡眼看見易卿塵走進來,段朗星倏地坐直了,不自覺地拿手理了理鬓角的小碎發,同時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易卿塵:黑西裝、白襯衣、珠光緞面領帶、一枚蜂鳥造型的胸針……
等等!這不是楚言在慈善晚宴拍得的玄鳥胸針“銘心之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