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塵,過來!”易卿塵聽見楊原野在身後喊他名字,扭頭望去。
“快來,我發現一隻傻狍子!”
易卿塵沒見過狍子,興奮壞了,轉身朝楊原野那邊一路小跑。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易卿塵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吓跑了狍子。
啪——
一個大雪球正中易卿塵的面門!
易卿塵被砸得腦袋發暈,碎雪鋪了一臉,瑩白的晶體順着圍巾和臉頰的縫隙一路鑽進易卿塵衣服裡,激得他一陣哆嗦。
“這不就在這兒呢嗎?傻狍子!”
易卿塵睜不開眼睛,耳畔傳來楊原野的一陣爆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易卿塵閉着眼睛幹笑兩聲。
又耍我。
易卿塵拂掉臉上的雪,氣急敗壞地彎腰從地上抄起一捧雪,随意揉捏兩下,一個粗制濫造的小雪球嗖地飛向楊原野。
“楊原野!你個混球兒!”
楊原野眼明手快,迅速閃身躲開了雪球。他眼睛一亮,又冒出個壞主意。
彎腰拿起手邊的雪,楊原野手法迅猛,将雪團成一個大大的雪球,邊團邊靠近易卿塵。
易卿塵感覺不對,扭頭要跑,被楊原野一把揪住羽絨服的帽子。沿着領口,一個飽滿碩大的大雪球一下就被塞進了易卿塵的上衣裡。
“啊———嘶——”
冰雪碰觸到溫暖的身體,迅速開始消融,冰涼的雪水往下淌,迅速浸濕褲腰。
易卿塵嗷嗷直叫,慌裡慌張地脫掉羽絨服,掀開衣角把雪往外趕,邊跺腳邊罵。
楊原野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笑了半天可算笑夠了,渾不吝地湊過來說:“傻狍子,衣服濕了沒?”
“都濕透了!”
易卿塵氣得要死,毛衣裡貼身的秋衣都濕了呢。
“好啦好啦我看看。”
衣角被掀開,一隻大手摸了進來,碰觸到易卿塵濕漉漉的身子。
溫熱碰到冰涼,一瞬間,他像突然被通了電,身體倏地緊繃,頭皮一陣發麻,僵在原地。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易卿塵一陣心慌。
楊原野的手剛握過雪球,明明是冰涼的,可他卻感到那手是溫暖的,甚至,滾燙的。他身上凍僵了的汗毛麻酥酥地顫動起來。
“還真都濕了。”
楊原野說着,把人懷裡一攬。
易卿塵微微仰起的下巴正好磕在楊原野的肩頭,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空隙。
他在被楊原野抱着。
腦子裡陡然生出這個念頭。
他幹嘛抱他?
楊原野的手在易卿塵的衣服裡,一下又一下,由上至下地撫他的背,用手掃裡面的殘雪。帶着手勁兒的指頭每一次掃過他的皮膚,都帶起他身體毛孔的震動,易卿塵在細細地發抖,從頭到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冷嗎?”
楊原野帶着磁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易卿塵腦袋嗡嗡作響,對于這種肢體觸碰,他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反應。
上學的時候,他也和好兄弟一起洗過澡,搓過背,并沒有過這種奇異的感覺。
易卿塵的小心髒一抽一抽地亂顫,嘴上隻是木木地回應着:“冷……”
此話一出,他又被抱得更緊了。
一時間,他膝窩發軟,險些站不穩。
易卿塵指尖哆嗦着,把手搭在對方的肩膀,抓着,急促地呼吸。
他仿佛一條剛剛被捕撈上岸的查幹湖大白魚,離了水,一片一片被剝下鱗片,小鈍刀在魚背上一下一下地刮。
微張着嘴,有種茫然無措的窒息感。
“好了,快把衣服穿上。”
楊原野說着從地上撿起他的羽絨服,像給小孩子穿衣服似地,穿左手,穿右手,拉拉鍊,把他裹成一個球。
易卿塵任他擺弄。
手指在口袋裡緊張地絞在一起,手心微微出汗。
兩人相對而立,距離隻有幾厘米,易卿塵的睫毛可以掃到楊原野的下巴。
他被本能驅使着,擡頭望,目光遊移在楊原野的臉上。
視線交織,眸光相撞,一瞬間,楊原野的臉頰顯出一絲紅暈,擡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手垂下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易卿塵的手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平日裡桀骜放浪的人,此刻竟有着一雙溫柔缱绻的眼睛,睫毛上凝結了幾粒細小的雪花,好看極了。
他甚至發現楊原野左耳的耳垂有一顆琥珀色的小痣,從前竟然完全沒注意過。
楊原野的眸色越來越深,仿佛眼底有浪在翻湧。
他的周身是淡淡的雪松冷冽的清香,還有新雪的味道。
易卿塵悄悄聳了聳鼻子——
新雪是什麼味道……
他腦發脹,身體虛浮,還沒找到任何形容詞賦予新雪,便猝不及防地再一次被狠狠拉進了懷裡。
這一次,楊原野是那樣用力,雙臂緊緊箍着他的身子,像是怕他突然跑掉似的。
那幾分鐘像永恒一樣。
“阿野……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