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原野的腳步忽然變得極慢,一步一步向易卿塵走去,皮鞋踩在濕漉漉的地上,踏碎水中的星光。
從街角到路燈,這幾十步,像文藝電影的開篇一樣長。待他終于在易卿塵面前站定,兩道目光交織,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又不知從何說。
兩人相顧沉默片刻後,易卿塵終于緩緩地開口,嗓子還是啞的:
“生日快樂,阿野。生日這天不能生氣呀,否則會運氣變差的。”
楊原野隻是呆呆地看着他,沒說話。
易卿塵的眸光晃了晃,正欲再開口,卻被楊原野一把拉進了懷裡,雙臂緊緊地箍住他的肩膀。
楊原野的鼻子發酸,甕聲說道:“小塵,我要瘋了……”
楊原野緊緊拉着易卿塵的手,腳下生風,迅速地穿過小區的大門、路過落花的廣玉蘭,單元樓裡的聲控燈由下至上接連亮起。
推開602大門進去時,差點和剛從浴室裡出來的大哥撞個滿懷。大哥昨天等他到淩晨,為他侄女要個楊原野的簽名。
“哎小楊啊,你回來了,我侄女——”
大哥話還沒說完,大明星嗖嗖地就走了。砰地一聲,那屋的門關上了。
屋内,易卿塵變得拘謹又慌亂,因為今天的楊原野好像有點兒不太一樣,眼裡的光特别亮,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兒,給刺激着了。
易卿塵默默走去窗邊,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一邊解開蛋糕盒子的墨綠色緞帶,一邊說:
“這可是今天最後一個栗子蛋糕,被我給買到了,但可惜隻有6寸,從前你一個人就能吃光一整個8寸的栗子蛋糕……”
啪嗒一聲,楊原野擡手把燈關了,促狹的房間霎時一片昏暗。易卿塵心尖亂顫,忽覺右肩一沉,腰上一緊,他被楊原野從背後抱住了,溫暖的手掌緊貼他的腰間。
楊原野炙熱的呼吸打在易卿塵右側的頸動脈處,頭發上細密的雨珠蹭在他的側臉上,脖頸上,耳朵上,又濕又癢,楊原野一蹭,他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環着他腰的胳膊猛地收緊,他被嚴絲合縫地嵌進那個懷抱裡去,像兩塊完美的拼圖。
一瞬間,他的心髒想要越獄逃出胸膛。
窗外的月光被細雨引誘,隻留給易卿塵黑暗中微弱的視力。易卿塵不得不調動其它的感官,來判斷此刻的狀況。
空氣中是栗子蛋糕的香甜,楊原野的鼻尖在他的耳鬓邊輕柔地磨蹭着,而背後貼着他的某一個隐秘位置,年輕的荷爾蒙正在昂揚。易卿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就在楊原野的犬牙咬住他耳垂的嫩肉時,他猛地從那個懷抱中強行掙脫。
易卿塵轉身倚靠着書桌邊沿,呼吸一整個大亂套。承認吧,他自己也起了反應。
“你你……你别弄了。”易卿塵吓得舌頭打結,“這可真不行。”
“。”
楊原野的聲音低沉,帶着欲色,“不行,是我不行還是你不行?”
易卿塵竭力保持清醒理智,守住防線,啞聲說道:“都不行,咱們是朋友……”
呵,去他娘的無中生友吧。
楊原野在黑暗中,像一頭被迫和兔子做朋友的獵豹,壓制着肉食的天性,喘着粗氣。
感受到易卿塵瑟瑟發抖的身體,半晌,楊原野強壓着□□,啞聲說道:“抖什麼?我逗你玩呢……”
“别捉弄我了,把燈打開吧,我怕。”
怕什麼?怕接受自己是gay嗎?因為感冒,易卿塵央求的聲音沙沙的,聽得某人麻酥酥的,心生憐愛,不忍心吓到他。
楊原野某處鼓脹的欲望正值狂躁,需要點兒時間退潮,并不想現在開燈,趕緊找了個借口。
“……過生日不點蠟燭嗎?”
“噢,也對。”
易卿塵打開蛋糕盒子,卻沒見着蠟燭。他又用微弱的視力裡裡外外把盒子查看一番,确認了這個品牌的蛋糕并不附贈蠟燭。
他不好意思地說:“哎呀,我忘買蠟燭了……要不我下載個‘電子蠟燭’小程序?以前刷短視頻的時候看到過,你知道那種吧,吹一下還會滅。”
“……”
楊原野放開易卿塵,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點着,使勁兒嘬了一口。黑暗裡,橙紅的煙頭明明滅滅,煙霧蛇形走位,升到一定高度後直通上青天。
“就用這個。”
昏暗的場景裡隻能模糊地看個影兒,易卿塵望着桌上的蛋糕:平整的胚子上,奶油做的造型好像一座小土丘,插在土丘前面的一根正嗖嗖地冒着詭異的煙,像是在上墳。
“……這合适嗎?祭拜祖先時才點煙吧?”易卿塵說,“你是想讓他們來旁聽你許願?”
“你害怕了?老祖宗不會害自己家人,老楊小楊都是楊。”
“你們老楊家難得聚聚,我一個外人在,好像有點多餘……”
“怎麼,你……不想當‘外人’?”
楊原野又逗他。
易輕塵臉上發燙,說,“快許願吧!我沒多少時間了。”
他不是要去駕鶴,而是去趕飛機,他今晚必須回去劇組。
楊原野忽然就安靜了,挑逗或者扯淡的話都沒了。很快,他雙手合十,對着蛋糕閉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