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大年三十的除夕的高鐵後,周方睿和趙宥終于下了地鐵站,周方睿提着兩個行李箱,擠過了人山人海,上了網約車之後,立刻脫開了口罩,把剛才在高鐵站憋着的濁氣給吐了出來。
似是得救的周方睿有力氣說話了,問道:“你為什麼不開車啊?高速上擠一點也沒事啊,再不成坐個飛機啊?”
趙宥再次刷新了周方睿的不食人間煙火,淡淡地吐槽道:“那下次坐火箭,好嗎周大仙?”
提意見的周方睿被趙宥怼回去了之後,周方睿卻最先生氣了:“提點意見就在這陰陽怪氣,不是誰都能餓着肚子在這裡聽你陰陽怪氣的。”
真是小孩子心性......趙宥默默在心裡腹诽道,但面上還是給了台階:“好了,等會兒到市區裡了帶你去我高中校門口的小吃店填一下肚子吧,現在回我家還不一定做好飯。”
“小吃店?衛生嗎?”周方睿質疑道。
趙宥已經完全不想理會這個沒眼色的小子了,直起身詢問前面的司機,問道:“師傅,還有多久到英誠高中?”
“還有十分鐘左右,”司機打着方向盤,擡頭看了一眼後視鏡,好奇問道,“你們是要去拍電視嗎?”
“拍電視?”趙宥和周方睿對視了一眼,趙宥回答道,“沒有啊,我們隻是回家過年。”
“噢......看右邊那個帥哥穿得這麼好看,還以為是明星,所以猜你們是來B市拍電視的,”司機操着一副濃重的口音,打趣道,“說真的,帥哥沒有去當明星的打算嗎?”
周方睿聽到路人的一句誇贊,心情又好了,驕傲地甩了甩前額的頭發:“現在還不算,但未來就是。”
又給這小子爽到了......
趙宥發問道:“師傅,聽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從南方來的吧?”
“诶是,你能聽出我是從南方來的?”司機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也是從南方來的,”趙宥說道,“您的口音是C省那邊的吧。”
“诶對,C省的!”聽到有人能在他鄉聊起自己的家鄉,司機話匣子頓時就打開了,“你也是C省的嗎?”
“嗯,我是蒼甯。”
“我是溪仙的,不過我老婆是蒼甯的,她在那次地震死掉了,現在我一個人帶着侬兒在B市跑滴滴,”侬兒是蒼甯“孩子”的方言,提起那場蒼甯地震,司機心生感歎,“诶,蒼甯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我也好久沒回去過了.....”趙宥眼神裡盡是抹不掉的哀傷,似是“蒼甯大地震”這個名詞才是啟動趙宥情緒的開關,把平時對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趙宥添上了人該被賦予的七情六欲。
這是周方睿第二次見到不一樣的趙宥,他從來不會主動提及這件事,周方睿也從來不知曉這些。
下車後,
周方睿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了:“所以你不是B市的人?”
“高三以前不算是吧。”趙宥回答道。
周方睿想起剛才他們說過的地震發生的時間是在五年前:“也就是說你們家也是那場地震之後才搬來的B市?”
趙宥似是沒有像在車上情緒那樣低沉了,他又是淡淡地說道:“隻有我才是搬來B市的,”趙宥指着馬路對面挂着“英誠高中”的牌匾說道,“那邊是我高中時候的學校,往右邊走就是學生最喜歡來的地方。”說着,趙宥又指了指他們身處這邊的一條街。
隻有趙宥才是?意思應該就是趙宥之前不是和現在的家人住一起的,那照趙宥的表述可能趙宥的家人是在那場地震裡喪生了,難怪那次通話會叫電話裡的女人阿姨,突然想通了的周方睿一下子感到了愧疚:“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問你的事的。”
“哦,沒事兒,已經過去了,”趙宥并沒有因為這個話題而感到悲傷,因為經年的哀傷已經化成了生活裡的平淡,隻有再提起它的時候,人們才會稍稍觸動情緒,“老是和别人提起的話我可就真成祥林嫂了,走吧。”
趙宥不想因為這些事引起别人對他的可憐,如果通過示弱來換取他需要的東西的話,對趙宥來說,示弱不僅沒有用,還會丢掉一個人的自尊心,把自己的軟肋交給了别人。
今天剛好碰上大年三十,許多店鋪都關了門,隻有一些店鋪還敞亮着,不像平日裡學生放學後的那般熱鬧,這會兒裡面坐着的人特别稀少。
周方睿看着英誠高中的圍欄裡垂出幾株常青樹的枝丫,還有一些樹木也變得光秃秃的了,趙宥循着周方睿的視線望過去,說道:“那裡種的是紫荊花,春天的時候它們才會長出新葉開出花,以前種過一些鳳凰木,後面沒養活,所以把種過鳳凰木的坑改種回了紫荊。”
“哦……”周方睿透過灰黑色的圍欄,仿佛看到了少年時候的趙宥在春天的由紫荊花垂落下的花瓣鋪成路上,匆忙趕去上課的背影。
“就是那家。”趙宥指了指路邊放着一塊“路邊麻辣燙”的招牌。
老闆娘剛給顧客上完菜之後,就看到不遠處兩個穿着光鮮亮麗的年輕人,擦了擦圍裙,挂上她招牌式的笑容招呼道:“要點什麼吃的哇?”
“老闆娘,好久不見。”趙宥上前去打招呼。
“诶呀,是你啊,好久不見,”老闆娘見到許久不來的趙宥,熱情問道,“要吃點什麼不?來,坐坐坐。”
“就還是點那幾樣就好了。”趙宥自如地坐下,回答道。
老闆娘伸頭越過趙宥問周方睿:“後面的小帥哥要什麼?”
“額……跟他一樣的就行。”周方睿不知道這些小吃攤會擺什麼東西,隻能人雲亦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