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最後還是見了,隻不過見之前,簡清給路珩套上了一個戒指。
銀色的光圈,小小的一個,十分精緻。它的中央點綴着細碎的鑽石,太陽下泛着微光,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在碎鑽的兩邊,是一朵雕刻出的小蒼蘭。
簡清垂眸看着戒指,此刻,自己親手制作的戒指,正戴在路珩修長瘦弱得像是藝術品的手指上,一瑩潤,一白皙,說不出的契合。
“路珩,最後問你一次,結婚不?”
戒指有些涼,簡清說得很鄭重,收起了日常裡的不正經,倒有些初見時候的樣子。
路珩直接微微蜷縮,想要答應的話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堵得他心口發酸。
明明一切都很好。
明明簡清十分喜歡他。
明明他們的感情在不斷向好發展。
明明……
他應該答應的啊。
可路珩說不出口,垂眸,就看到了自己的腿。
他站不起來的,而且以後,他的腿會漸漸連痛覺都感知不到的。
那時候,他和截斷雙腿的人再無區别。
“路珩,我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我過完這一生。”
簡清蹲下來,仰頭看向路珩,他伸手。
這一次,手放在了路珩的腿上。
路珩下意識擡頭,條件反射想要将人推開,那種被人觸碰傷疤的應激反應,讓他想要找一條縫鑽進去。
再也不出來。
可,他的手碰到簡清的手時,他腦海裡想到的那天晚上。
簡清喝醉的那天晚上。
憐惜的吻,帶淚的眸。
是無盡的海,極緻的柔和。
“路珩,我愛你。”
簡清又一次的堅定選擇。
又一次啊。
路珩任由自己的手被包圍着,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簡清炙熱的感情,像是一團火,炙烤着他。
為他驅散靈魂深處的寒冷。
“簡清,你比孤獨先找到了我。”
路珩以為,孤獨一生是自己的歸宿。
可,簡清一次又一次的表白,一次又一次的堅定選擇,他又怎麼能讓這樣好的人,願望落了空。
“路珩,度蜜月我們去哪裡啊?”
簡清隻覺得鼻尖泛酸,但随後而來的喜悅,徹底充盈自己。他低頭吻上那一枚戒指,擡眸,嘴唇上翹,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洱海。”
路珩輕聲道。
洱海?
簡清嘴角的笑意淡了,他飛快斂下自己的異樣,笑着答應,“好啊。”
路珩不語,看着簡清努力的僞裝自己。
柳絮軒的存在,路珩并沒有刻意抹去。
簡清追着他跑了這麼久,他不信,簡清會不去查。
而他們的感情,隻會是他們的。
他要簡清開口自己親口詢問他。
……
然而,直到家長見完,直到寒假來臨,簡清都沒有詢問他。
在一次早晨,休息日裡,路珩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自柳絮軒的。
“路總。”
柳絮軒換了稱呼,和之前的親昵判若雲泥,這兩個字裡,隻有尊敬。
“嗯,是我。”
柳絮軒的心髒再次強烈的跳動了起來。
那是聽到了愛的人聲音的反應。
柳絮軒摁了摁心口,穩了穩心神,想到自己的來意,他再三斟酌口開口詢問:“您是和簡二少在一起了嗎?”
“是的。”
柳絮軒的恭敬雖然讓路珩覺得奇怪,但,現在和路珩沒有關系了。
“他”
柳絮軒想要說簡清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能為了了解你的過去,四處花錢,四處警告,隻是為了那些被掩埋的不堪過往,但,話到嘴邊,他想起了簡清說得最後一句話。
——“我們準備去洱海度蜜月,希望柳先生能在我離開之前,将你知道的告訴我。”
洱海。
路珩母親最喜歡的地方。
也是,他母親的久眠之地。
路珩曾提及過這個地方,而他們也确實定了機票。但……最後為什麼沒能去了呢?
柳絮軒握緊了手機,心口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抓住,令他呼吸困難。
是因為他工作不穩定,所以推遲了。
然後,一直遲到了現在。
路珩身邊變了一個人。
電話另一頭久久沒有聲音,路珩耐心等着,并沒有催促。
柳絮軒嘴裡泛苦,他從過去裡抽離,才意識到路珩已經等了很久。
一同往日,靜靜等着他。
柳絮軒逼着自己聽着了回想,他怕自己徹底繃不住,而後,壓着情緒,張嘴詢問,“你喜歡他嗎?”
“不。”
柳絮軒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但,下一秒,她的所有心沉入了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