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來得快,去得也快。
周耀輕撫着睡夢裡中的人,動作溫柔,眼裡都是宋清隽,柔和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溺死。
“清清,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沒關系,我會陪着你的。”
朝夕相處裡,周耀早就知道宋清隽有着很嚴重的抑郁症。
宋清隽太能跑了,隻有四四方方的盒子能鎖住他。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對于周耀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死在一起。
如此。
他将和宋清隽永遠在一起。
“周耀,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是你喜歡的宋清隽,如果我們在另外一個世界相遇了,你依舊會如此嗎?”
聲音很輕,話語幾乎要消散在空氣裡。
周耀跟着宋清隽說的話設想了一下,如果宋清隽說着都是真的。
他想,他會。
“你怎麼總是想着逃離我呢?”
回答周耀的隻有無盡的沉默。
不過,沒關系的。
周耀會把自己哄好的。
—
距離苟活結束還有三天。
明岸找到了宋清隽。
天又冷了,明岸總覺得這一年的冬天比上一年的還要冷。“呼呼”而過的冬風,像是刀子一樣刮臉。
卷起的落葉落在了明岸的腳邊,他心裡默默地計時。
半個小時,如果别墅沒有人來開門的話,他就會報警。
即使,是違背宋清隽的意願。
當初宋清隽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封信。信裡隻有一句話,他和周耀離開了。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不對,還沒吃完的藥。
或許是當時宋清隽走得太匆忙了,又或許,他根本沒有機會收拾,所以,藥被遺留在了屋子裡。
尋找宋清隽這段時間,明岸去醫院檢驗了裝在維生素盒子裡的藥。
安非他酮……
全都是抗抑郁,緩解焦慮的藥。
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得了重病。
想到這裡,明岸眸色深了深。
半個小時了。
明岸打開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踏着落葉,明岸走到了别墅門口。
從外往裡看去,遍地的落葉,看着十分蕭瑟,空無一人。
明岸摁下了門鈴。
屋裡,宋清隽正在被周耀喂飯。周耀遞過來一勺,宋清隽吃一口。如此往來,很快,碗見了底。
周耀笑意深了深,他放下碗,扯出一邊的紙,細緻為宋清隽擦了擦嘴,然後湊過去親了親對方,輕聲低語,“先休息一下,我去處理一些事。”
周耀起身,意外的,宋清隽伸手拉住了他。
“讓他進來吧,我不走的。”
這是這幾天宋清隽第一次開口說話,那一晚的問題之後,宋清隽像是突然喪失了語言功能,不曾說過半句話。
周耀心裡油然而生的嫉妒,對别墅外的人。
“清清,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信任可言了。”
宋清隽怎麼能被旁人接觸呢?
在這獨屬于他們倆的一方天地,誰都不能踏足。
所以,周耀扯謊回拒。
“我們明天一起去買墓地。”
宋清隽仰頭,眼神裡浮現出一抹希冀。大抵是進來病痛的折磨,平日裡合身的衣服,如今像是大了一碼,挂在他的身上。
周耀垂眸,宋清隽此刻的神情,讓他淪陷。
有一種,他是對方整個世界的感覺。
“好啊。”
宋清隽的手緊了緊,周耀察覺到,他有意識的摩挲了一下對方的手背,逐字逐句緩慢說道:“用什麼來交換呢?”
含笑的桃花眼,嘴角勾起,滿含深意的眸子,就這麼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清隽。
像是等待獵物上勾。
“我答應你昨天晚上的要求。”
周耀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宋清隽因為自己說的話,臉迅速通紅一片,羞赧地躲開周耀的眼神。
那赤裸的眼神,像是觸動了他的敏感的神經。
有種想要鑽進縫裡的焦灼感,坐立難安。
“那麼,先付一點利息吧。”
好欺負,自然是要多欺負。
—
明岸在警察來之前,成功的進去了。
他随着周耀來到了客廳。
說是客廳,其實很像是後花園。半開放式的客廳和後花園打通着,透明的玻璃門隔開兩個空間,一家鋼琴在花草之間,距離鋼琴一側,有人工建成的搖籃,而搖籃的一側,都是零食。
完全是按照宋清隽喜好建造的。
此刻,宋清隽坐在鋼琴前。他擰眉看着放在鋼琴上的手指,像是一座雕塑一樣不動。
明岸沒有出聲,下意識停下腳步。
而周耀則是走了過去,手搭在了宋清隽的肩膀上,柔聲詢問,“又忘記了?”
忘記是常有的事,這是藥物的副作用。
不僅如此,宋清隽的反應也更加緩慢了。
他時常會坐在沙發上,躺在床上,頂着虛空,一發呆就是一天。
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念。
就這麼一天。
周耀第一次發現這個情況時,伸出去喊人的手明顯的一顫,他承認,他心疼了。
甚至于那幾天,他曾想要放棄和宋清隽糾纏。
但……宋清隽太乖了。
真的太乖了。
任由他擺布,不會跑,不會反抗。
周耀第一次覺得,原來他們之間也可以你情我願。
“阿耀。”
半天,宋清隽側頭,看到熟悉的面孔,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親昵稱呼。
“有人來看你了。”
周耀彎腰親了親宋清隽的臉頰,而後,側了側身子,讓宋清隽看到了周耀身後的人。
“明岸?”
宋清隽有些疑惑,“怎麼來找我了?”
宋清隽知道明岸的到來,甚至連明岸報警他都知道。
系統一直幫他監控着。
“很久不見你,想你了。”
宋清隽蹙眉,有些嫌棄,“許安還沒回來嗎?”
明岸搖頭,許安很早就回來了。而他以為的追妻火葬場,因為許安心軟,并沒有追很久。而在說開的那天第二日,他領着人去了老父親那裡,坦白了一切。
他将所有的,普通戀人應該有的,都給了許安。
“我不是因為許安,是你。”
宋清隽擺了擺手,有些嫌棄,“别亂說話,我挺好的,能吃能喝的。”
“你走的時候,東西沒拿。”
宋清隽一瞬間的僵硬,對哦,上一次走之前沒有收拾東西。意識到後,他心裡一瞬間的慌亂,随後笑着打起哈哈,“我倆走得急,忘記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明岸就算不想懂,就從宋清隽維護的架勢上看,這場“遊戲”走到底,也逃不過你情我願。
“我們一周後訂婚,你要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