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綠豆沙也掉了。
兩人都愣了一下。
反應迅速的宋清隽,換另一隻手,抓住了小孩的胳膊。
衣服破了。
沒衣服了。
滿腦子都是這個的小孩,眼圈一紅,扭頭直接咬上了宋清隽的手腕。
宋清隽很瘦,瘦得營養不良。所以,沒多少肉,反倒是硌小孩的牙。
宋清隽自知理虧,哄人,“别咬,我賠你。”
按理說,他這樣的人性格應該是不信的。
但就鬼迷心竅了。
松開了嘴。
“叫什麼?”
“周耀。”
“啧。”
怪不得,脾氣這麼大。
“小鬼,跟我回家不?”
周耀:……
不賠衣服了嗎?
糾糾纏纏三四年,周耀一個眼神宋清隽都知道對方揣的什麼想法,他樂出了聲,賤兮兮說道:“要麼跟我走,要麼衣服别要了。”
周耀:人販子。
但……人販子好看。
見對方不說話,宋清隽歎息,轉身準備離開。
卻沒動腳,就被拉住了。
周耀想,自己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于是,稚嫩的聲音在小巷子裡響起。
“我跟你走。”
宋清隽勾唇,扭頭,嘴毒得可怕,“髒兮兮的,跟流浪狗一樣。”
周耀略帶難堪地低下了頭,然後,視線裡多出了陰影,下一秒,他被抱了起來。
頭抵到男人的身上,帶着皂香,周耀隻覺得自己在做夢。
恍惚間,他聽到對方說。
——周耀,我給你一個家,以後你就是我的了。
—
好像命運裡,宋清隽就是要退學的。
不過,上一次他是被迫。
而這一次,他是主動的。
養小孩真的很費精力。
十四歲的小孩,相比同齡真的落後太多了。好在,小學周耀是上完了的。
詢問周耀,對方說
——我爸染上賭博了,因為發現我媽出軌了。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
——不過,我是我爸親兒子。
至于為什麼周耀補充了這一句,因為他被拉到醫院做過檢測。
可,就算是親兒子,該遷怒依舊遷怒。
初中,最好的那所,沒有讓他去。
至此,他跟死爹媽的沒區别,誰都可以踩一腳。因為,他沒人管。
宋清隽退學,找工作了。
因為穿了一次,宋清隽到底有些長進。他去了家附近的酒吧,應聘了鋼琴手這一職位。值得慶幸的是,宋清隽法定年齡已經成年,所以,薪資方面并沒有扣多少。
一月二千,是他和周耀的生活費。
這時候,宋清隽還是有些感謝他爹,抛棄他,卻給他留了所房子 。
就這樣,一室一衛,擠得不能行的房子,承載了兩人對未來的期許。
—
“宋清隽,我去學校了,你記得吃早餐。”
如往常一樣,周耀将雞蛋和小米粥放進了留有餘溫的鍋裡。
屋裡睡得模糊的人,應了一聲,不忘唠叨着。
“小兔崽子,喊哥。”
周耀置若罔聞,拿起書包,将門口的鑰匙一拿,關上門離開了家。
今天是高考。
也是他和宋清隽在一起生活的第四年。
下樓後,周耀騎上車子,就往學校趕去。
—
最後一個标點符号落下,為期兩天的高考結束。周耀擡頭,望了望天邊的夕陽,腦海裡浮現的是宋清隽的身影、聲音,以及各種神态。
他的所有,宋清隽都沒有錯過。
十四歲回去當晚,宋清隽給他買了一身新衣服。
當晚,他躺在硬闆床上,徹夜難眠。
他想,這一場夢,真好。
十五歲生日當晚,他有了第一個蛋糕。
昏暗的燈光下,忙碌的身影,他注意到宋清隽的衣服又添了一個補丁。
第一次許願望,他許了一個大富大貴的願望。
因為。
他想養宋清隽。
十六歲,他拒絕了過生日的想法。
意料之中,宋清隽罵罵咧咧,一嘴一個小鬼,一嘴一個周耀。
因為上學,周耀沒聽幾句,就拿着鑰匙離開了。
當晚,他又多了一個東西。
周耀的視線下移,方向是停自行車的地方。
——那個東西是自行車。
不便宜,對于周耀來說。
十七歲,生日當晚。
周耀沒有再拒絕了。
隻是,晚上多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長得很難看。(在他看來)
但是,宋清隽似乎很高興,和另一個人一直喝酒。
十八歲……
他快要成年了。
“叮——考試結束,考生請停止答卷……”
周耀回神,随着播報音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