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理的忽悠下,女主人指使女鬼拉開了窗簾。本以為會天光乍破,沖破屋裡的黑暗。然而并沒有太大作用,就如步理提到的,那一棵挺拔的梧桐樹在“汲取”屋裡人的生氣。
郁郁蔥蔥的梧桐樹遮蓋住了光線,屋裡雖不如之前昏昏沉沉,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屋外晴天朗朗而屋内陰沉密布。
步理眉心直跳,太陽對鬼的震懾力雖然不強,但好歹有個削弱作用,可是現在……
這一單接得有點虧啊。
步理沉默久了,女人等焦灼了,“大師是需要我現在就聯系人來砍樹嗎?”
一句話,瞬間多了七八雙眼睛看向步理。
步理心頓時被提起來,懸着。
“不用,還是先看看小少爺的情況。”
臉不紅心不跳,步理穩住聲音,搖頭拒絕。
聲音落下,暗處回歸了平靜。窗邊的女鬼眼球滴溜溜轉又轉,而後晃悠悠走到女主人身邊,伸出了自己鐵青的手。
女主人借勢又倚靠住女鬼,有些魔怔,“好的,聽大師的,大師說什麼就是什麼。”
小鬼又往上爬了爬,手已經伸向了女主人的眼睛。
這是快死之相。
步理像是無意地一瞥,随後他面無表情移開了視線,“我需要一斤白酒,二兩大米,三根佛香,四鼎香灰,五根柳枝……酒要三十年的老酒,米要生蟲的腐米,香要寺廟的陳香,灰要祭壇新燃的煙灰,柳枝、”
說到“柳枝”一詞,步理的聲音明顯一頓,尾音顫了又顫後,空氣一片寂靜。
隽甯沒有在咬他了,轉而……
在舔他?!!!
濕潤的觸感,帶着絲絲涼意,酥麻從尾骨而生,直擊步理的天靈蓋,一股難言的感覺爬上骨頭,隻覺得空氣燥熱起來。
步理緊抿雙唇,手指蜷縮在一起,渾身緊繃着,忍耐着想要把身上鬼薅走扔掉的想法。
“大師?”
步理回神,微笑,“柳枝要此去向西千米外河中央樹頂的嫩枝。”
女主人若有所思,步理神經緊繃着,努力維持面上的微笑,隐藏着身上的異樣。
趴在脖頸處的隽甯,腦袋懵懵的,嘴裡的肉突然硬了幾分,不明所以,他張開嘴咬了上去。
左右磨一磨,想要搞懂為什麼和剛剛不一樣了。
“唔。”
步理耳廓爬上一層淡淡的粉色,脫口而出的悶哼聲讓步理整個人下意識警覺起來,心髒砰砰砰跳個不停,油然而生的一種隐秘的刺激感幾乎要講步理的理智吞噬而盡。
“大師可是有什麼難處嗎?”
步理搖頭,“這些東西準備要一些時日,等準備好打這個電話聯系我。”
他掏了掏口袋裡的卡片,遞給了女主人。
然而,女主人沒有動,接過去的是女鬼。
當指尖相碰,冰寒的觸感襲來時,步理驚覺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面前的景物似漩渦一般扭曲起來,女鬼的頭旋轉起來,四周的聲音消失,整個天地安靜了下來。
步理想,隽甯真是個禍害精。
又想,他可真是個倒黴蛋。
“郎君準備好了嗎?”
悠揚清脆的叫喊聲傳來,隽甯視線内開始清明,所有的景物逐漸明朗起來。
瞳孔聚焦,目光所及都是紅色。
大紅色的囍字,兩邊是跳躍的燭台。
“郎君,還沒準備好嘛?将軍已經在外面了。”
催促聲裡帶着喜悅,步理沒有回應 他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紅色衣袖。
這是……嫁衣?
意識到自己被拽入幻境,步理太陽穴直跳個不停,他立刻站起了身,随着他的動作,身上的銀飾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在安靜地房間裡分外悅耳。
悅耳到步理心裡髒話罵了一輪又一輪。
步理擡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隻有濕潤的一片,以及齒痕。
脖子上的鬼丢了。
步理隻覺得頭疼,轉念想到隽甯都能咬他,甚至能讓他感受到……唾液,想來是隻大鬼,死不了。
或許,他現在更應該擔心自己。
後知後覺,步理開始尋找起自己的符紙。
不出所擔心的,符紙跟着自己的衣服一塊消失了。
步理洩氣,屋外的催促聲越來越急,聲音裡的喜悅也轉變為了焦灼,但是,卻沒有絲毫想要打開門的意思。
步理挑眉,這房間好像隻要他不出去,任何人都進不來?
想到這裡,步理坐回了床上。
屋外的催促聲越來越小,到最後,徹底安靜了下來。步理凝神聽了一會,沒有任何的聲音,而後他幹脆直接躺到了床上。
床邊的簾幕也是紅色的,床的中央懸挂着平安結。紅色的珠子被包裹在中間,像是一個心髒,紅色的線頭一圈又一圈纏繞着它,看起來小巧精緻。
步理看着,總覺得喜歡,索性坐了起來,近距離觀察起來。
“吱呀——”,門被推開。
步理警覺回頭看去,走進來一位身着朱紅喜服男子。男子頭戴銀冠,腰系玉佩,足蹬錦繡革履,衣袍上的金色鳳凰展翅高飛,隻留下一個背影,盡顯高貴與華麗。
步理第一個念頭,對方好有錢。
“怎地不應聲?”
男子開口,清爽朗潤的聲音落入耳中,步理順勢視線移到男子的臉上,金色的半臉面具遮蓋住半邊的臉,金色和白皙形成鮮明的對比。面具上與衣袍上的鳳凰不同,這一隻張揚而肆意,昂首挺立。
有點熟悉。
這人的臉有些熟悉。
步理一時間想不起究竟像誰。
思索之間,男人幾步走到了步理身邊。步理瞳孔猛然變大,下意識爬起來想要逃跑,然而,卻被男人率先一步摁入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