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理,步理,醒醒!”
像是鬧鐘的呼喊聲惹得步理心煩意亂,迷迷糊糊中,他伸手揮了揮,然後,下一秒被痛醒。
他睜眼,身上趴着一個……鬼。
“幹什麼咬我。”
步理推攘着,企圖從這隻鬼的懷裡起來。
見步理沒有事,隽甯順其所願松開了手。步理迅速坐好,摸了摸被咬的地方,隐約感受到痕迹,眉心蹙起,臉有點黑。
隽甯像是沒有看到一般,調侃起步理,“做了什麼美夢,笑得那麼開心?”
“你放”
髒話說一半,被步理硬生生咽下。
不行,他不能說髒話,帶壞鬼就不好了。
而且,說起來夢……
稍加一回想,那夢裡所見所經曆的一切,鮮活無比,驚得步理渾身起冷汗。
“我睡了多久?”
隽甯收斂了些不正經,想了想,回答,“三天。”
“多少?三天?”
步理升起一陣後怕,若不是夢裡他死了,那麼,遺忘現實的所有的他,會徹底被困在夢裡。
他絲毫不懷疑夢境的可怕,畢竟回想起來,禁閉室沒有出,他就已經被深深圍困其中,遺忘了現實。
“如果我沒有預估錯的話。”
隽甯點頭,他看着精神恍惚的步理,探究之色一閃而過,臉上挂上笑嘻嘻的表情,繼續詢問,“所以,你夢見什麼了?”
步理警惕起來,狐疑望着隽甯,“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沒有什麼,就是聽見你一直在換一個人的名字,我想知道,你和他發生了什麼……”
隽甯還沒有說完,步理直接起身,隽甯連忙說道:“先别出去,那個鬼一直找你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破廟的。”
步理的動作一頓,也是,他打不過,雖然曆經夢境了,可是沒有實操,萬一沒有用,這一條小命真的會沒有的。
不過,破廟?
步理開始觀察起這間破廟,說是破真的是破,一個桌子,一個掉了色的佛像,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連貢品都不曾有。
不過,那個佛像有點眼熟。
步理靠近仔細觀察,佛像身上系着一件紅色的加沙,彎腿屈坐,一手豎起大拇指和中指交叉,另一隻手平攤着放在腿上,手心朝上。
佛像悲天憫人,沒有點睛。
對!
這座佛像沒有點睛。
夢裡,他最後埋屍之地便是這裡。
若是如此,那麼,這裡必然是這隻大鬼的老巢。
意識到這個之後,步理眉峰一淩,轉身就要告訴隽甯,然而,驟然,天空作響,而後是一陣一陣響徹天地的雷聲,緊接着,步理再一次被人摟住了。
腰,涼氣入體。
步理側頭,瞧見左眼角的黑痣,愣住。
是夢裡的……隽甯。
那位少年将軍。
那一位……笨拙的少年郎。
步理徹底愣住,所經曆的一切真的太過鮮活,若這隻鬼真的是少年将軍,那麼,夢還是夢嗎?
望着突如其來的鬼,隽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步理所有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對于夢裡的另一位主角,隽甯有了猜測。
本來要詐步理的話,如今,倒是以另一種方式印證了究竟是誰讓他這個仆人在夢裡魂牽夢萦的。
油然而生的憤怒,讓隽甯周遭的空氣隐隐躁動了起來。
“步理,你不嫌冷嗎?”
隽甯嗤笑,倒是挺喜歡待在别人的懷裡。
步理回神,後知後覺推鬼,然後沒推開,兩人的距離更近了些。
“隽甯,松手!”
情急之下,步理喊道。
随後,在隽甯錯愕下,大鬼松開了手。
“我說過,你是我的三郎。”
心滿意足,大鬼露出了笑容。在半邊臉的面具遮擋下,若有若無,帶着神秘的美。
攝人心魄。
步理不自在移開了視線。
隽甯:一隻騷氣的鬼。
“他不是,他今年尚不足二十,如何是你的三郎?”
是個屁,也不看看你還是不是人,還想找一個人成婚,做幾個春秋大美夢吧。
“是嗎?我與三郎相遇時他也尚不足二十……是啊,我們相遇時三郎不足二十,可是,我們經曆了戰争,我從萬骨堆裡爬出來了啊……”
從滿心歡喜到萬念俱灰,隻在一個小數字。
大鬼呐呐自語,想不明白,下意識去找步理,他深深望着步理,滿眼希冀,“三郎,你如今可真不足二十?”
聲音顫着,那不受控制的發抖好像抖進了步理的心裡,引得步理心尖跟着一顫。
可是,他不是這隻鬼要找的人,即使真的不是二十,他也要承認是二十。
“我今年尚不足二十。”
說着,步理掙脫開自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繼而補充道,“我不是你找的三郎。”
“你看我說啥,他不是吧。”
隽甯持續輸出,他掃了一眼步理的手,莫名的想要去洗手間。
為步理好好去除晦氣。
“不是嗎?”
“你真的不是嗎?”
“你不是的話,我的三郎去哪裡了?”
“明明最晚我們……”
“……”
字字句句,如泣如瀝。
在步理和隽甯的注視下,他的頭從發根開始變白,身上的婚服瞬間變成帶血的鐵衣,身上開始不斷流起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裡彌散開。
“吱呀——吱呀——”
像是老舊的機器運作起來發出的聲音,起先不矚目,随着大鬼的逐漸顯形,四周的怪異聲音越來越多,逐漸交疊在一起,真得步理耳膜發麻。
“步理,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