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天來的時候,他要邀請班長來家裡吃葡萄!
到時不隻有葡萄吃,還有房前屋後的菇娘兒吃呐,可好吃啦。
程硯初還不知道周宇甯家園子裡富有這麼多寶貝,他驚豔的目光跟着周宇甯的介紹,從那滿園子花兒上落到了那兩棵李子樹和海棠樹上,滿眼裡都是羨慕。
可惜他家裡沒有喜歡種樹種花侍弄花花草草的人,那麼大個院子,光秃秃的,沒有一棵果樹,也沒有花兒,隻有牆根兒角落裡瘋長的些野草罷了。
有次他偶然心血來潮,去花鳥市場買小金魚回來養的時候,順手買了幾盆盆花回來,他媽卻嫌那幾盆花放在院子裡礙事兒,因為院子裡的空地要用來停車,要放他家超市倉庫裡放不下的各種東西,沒有地方拿來放哪怕一盆花兒。
“可惜班長你來晚了,”周宇甯從雞冠花上揪下幾片花莖遞到他手裡,教他如何吸吮裡頭甜甜的花汁,邊跟他講,“你要是早些來,兩棵果樹的花兒還沒落的時候,你就能看到那兩樹花開了,好看得不得了!”
李子樹開的是純白色的小花兒,海棠樹則是粉白粉白的花朵,每年春天這兩棵果樹繁花盛開的時候,都是讓周宇甯開心得能一蹦三尺高的時候。
它們花兒都開好了的時候,那種美麗的場景就好像詩裡寫的,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子在梁間呢喃。[1]
相比果樹,周宇甯更喜歡稱呼開花時節的它們為花樹。
每天早上剛睡醒的時候,他喜歡到兩棵花樹下面伸個大大的懶腰,好像沖着花樹伸個懶腰,新一天的開始也會跟着絢爛開心起來!
伸完懶腰就踢踢腿兒,慢悠悠踱會兒步。
一擡眼,滿眼都是繁花,和繁花縫隙裡碧藍碧藍的天空。
有時候靜靜看着那随風而動的一樹小白花兒,或哪怕是單純數一數從花瓣間漏下來的日光,都是一種再有意思不過的樂趣。
早上總要繞着花樹這麼玩上一會兒,在他媽媽的大嗓門呼喚聲中再沖回屋子裡忙忙地洗漱。
放學回來之後,不用看賣店的時候,他就在兩棵花樹下面負手背詩,這讓讨厭背詩的周宇甯,對背詩這件事也沒那麼大抵觸了,他覺得他詩背得快,都是兩棵花樹的功勞。
連背詩的記憶裡也都氤氲着滿樹的花開與花香呢。
“花香應該是沒有的,大概隻存在于我的想象中。”周宇甯跟班長這樣講。
海棠花兒李子花兒都沒有香味,可他就是莫名覺得因為這些美麗小花兒的盛開,空氣中都若有似無的漂浮起絲絲縷縷的幽香了呢。
時不時就會刮一刮沙塵暴然後黃沙滿天的東北春天,因為園子裡這兩棵花樹的存在,變得可愛讨喜了不少。
可惜兩棵花樹的花期比較短,幾場春雨過後,這些小白花兒小粉花兒就會一夜之間飄落枝頭,零落成泥碾作塵了。
隻餘下“綠肥紅瘦”。
“不過也不用太遺憾,”周宇甯看班長吸吮雞冠花的花汁吸得挺起勁兒,絲毫也沒嫌棄是鄉下東西,對于他分享的東西都很樂于接受的樣子,更加眉開眼笑道,“花兒落了雖然讓人不開心,但是晚上枕着窗外的春雨睡覺的時候,睡着前能在心裡想着‘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2]這樣的期待,也是很歡喜的一件事兒嘛。”
是啊,那也是很歡喜的一件事兒。
真好啊,聽着周宇甯動情的描述,程硯初心頭不斷滾動的就是這三個字,真好啊。
在周宇甯的言語間,他仿佛也感受到了在這兩棵花樹下踱步背詩伸懶腰的快意,還有小樓一夜聽春雨的悠然之樂。
如果他家院子裡也有這麼兩棵花樹,估計他也能像周宇甯一樣,度過很多個可愛浪漫又治愈的春天了,不用一想到春天,就是沙塵暴又要來了,煩死了。
連帶着寫春天的作文也寫得格外艱難——年年刮沙塵暴的春天,實在讓他感受不到哪裡美好了。
程硯初心頭忽然湧起一陣怅然——他怎麼就沒早來周宇甯家呢!
感覺錯過了一個億的快樂。
“夏天下暴雨的時候,那雨下得簡直太大了出不了門!我就從這扇窗子裡面,把那個捉蝴蝶的網兜伸出來,來夠李子樹上的李子吃!”周宇甯一臉樂陶陶地指給他看。
他臉上快樂的表情實在活潑靈動,描述的事情也實在有趣,對小園一見鐘情的程硯初忍不住被他三言兩語勾起了濃濃的興緻。
“那等今年夏天下暴雨的時候,”程硯初一臉期待地看向他,“我能來你家,跟你一起拿網兜夠李子吃嗎?”
“當然好啦!”周宇甯高興極了,“那我可太期待了!”
他手攏喇叭朝着碧藍的天空小小聲喊:“今年夏天快點兒來叭!”
“我要跟班長一起夠李子吃!”
“我要跟周宇甯一起夠李子吃!”程硯初也學着他的樣子朝頭頂的天空小小聲喊,“我們倆要一起夠李子吃!”
喊完這句,兩個小孩兒對視一眼,快活地哈哈大笑。
“那班長我們說定了哦!你夏天的時候可一定要來!”周宇甯伸出小拇指跟他拉勾,程硯初也馬上伸出小拇指,鄭重地跟他勾了勾,“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