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難了!
每天早上鬧鐘刺耳響起的時候,他都好想死啊!
他太痛恨起早這件事了,太痛恨了!
兵荒馬亂地洗漱吃完飯,上路後周宇甯的心情也沒有好上半分。
周圍還都是烏漆嘛黑的,靜悄悄一片,煩人的狗也還沒睡醒呢。
寒風夾着雪,天地間,前不見去者後不見來者,好像隻有他一個人在頂着風冒着雪孤獨地踽踽獨行。
又一陣東北風猛烈地刮,周宇甯一背身避了避,風見小後繼續加速前行。
還好從裡到外從頭到腳都武裝得嚴嚴實實,不然早凍透了。
鼻子都給你凍掉了。
但裹得嚴實的壞處,在路程過半後開始漸漸顯現——被棉大衣棉褲裹成球,頭上有棉帽子,臉上也有套頭圍脖防護、捂得隻露兩隻眼睛兩條眉毛的周宇甯,渾身都開始冒汗了。
越走越冒汗,從層層衣服裡頭發着熱,感覺自己好似蒸在籠屜裡的包子,每朝前多走一段兒路,都是在朝竈下猛添柴。
再大火!再大火!
又不敢摘了帽子脫了圍脖,這時候一脫,分分鐘感冒。
隻能巴望着趕緊到學校!
又路過一樹樹挂的時候,隻顧低頭趕路的周宇甯,半點兒眼神都沒分給它。
這種時候哪還有什麼閑情逸緻欣賞路兩邊的樹挂啊,樹挂雖好,可被蒸成熱騰騰包子似的趕路人是沒時間也沒心情看,所以跟班長說的“一路看樹挂上學多有趣!”也又是吹牛皮了。
等終于結束難熬的冰火兩重天,熱得冒煙兒趕到學校的時候,天也早大亮了。
他這一路從家到學校,竟是從天黑走到了天亮。
忽然覺得這個念頭似乎還有點兒浪漫?好像從黑暗走到了光明似的。
看了看路上周圍走着的同學,周宇甯又有點兒隐隐的小自得。
他們可沒人是從天黑走到天亮呐!
一進班級教室,就有同學笑着朝他喊:“呦,白眉大俠來啦!”
周宇甯一把脫下捂一路的帽子圍脖跟手套,擡手朝眉毛上一抹,可不是,兩條眉毛上都一層霜,可不成白眉大俠了嘛!
他這帽子一脫,就看見他頭發都被汗濕得一绺一绺的,滿頭滿臉冒着蒸蒸熱氣,好像新出籠屜的熱包子似的,有同學大為稀奇地朝他看了好幾眼,忍不住打趣他:“少俠,九陽神功練到第幾層了?頭上都冒熱氣兒了!”
“第二層啦。”周宇甯把裡頭都汗濕了的帽子圍脖手套放到暖氣片上烘着,笑呵呵說。
“才第二層啊,那離神功大成還尚需努力啊,你加油哇!”
“嗯啊!”
剛一扭頭,臉上就多了個軟軟乎乎的幹毛巾,是程硯初拿着給他擦汗呐。
“瞧這一頭熱汗!”
周宇甯就沖他甜妹一笑,乖乖享受着班長手法好極了的擦汗服務。
“我發現我沒以前那麼喜歡雪天了。”他嘟了嘟嘴巴。
小學的時候他多喜歡雪、多盼着下雪天啊,就跟狗子盼着去外頭撒歡兒似的!
現在他不喜歡了,甚至還有點讨厭下雪了,巴不得隻要上學天天都别下雪才好。
“果然人對事情的看法,是會随着人長大而發生改變的。”周宇甯覺得他又悟到了一個道理。
同樣一件事,同樣都是下雪,不同年齡段不同心境下,竟會産生截然不同的感受。
但雪又做錯了什麼呢?怪它豈不是很冤枉雪,雪沒有變,還是依舊那樣地下,亘古不變地下,變了的隻是看雪的人。
“當然要是放假的時候下雪,”他又補充道,“我還是很喜歡的。”
不管下雨還是下雪,隻要人不用出去,能舒舒服服窩在家裡面的時候,那甭管下再大的雨、再大的雪,都是幸福無憂的。
因為無憂,才有賞雪玩樂的閑情逸緻。
“這誰的大醜手套啊,成天往暖氣片上擱,這麼大個兒多占地方啊?”
“這皮手套好土啊,我爺爺那輩人才戴這樣的手套。”
“也太土了吧這手套!”
“這帽子圍脖……這圍脖是套頭的?現在還有戴這個的嗎?像上世紀人戴的!”
有人單純驚訝吐槽,有人則邊說邊拿眼神朝周宇甯那邊兒瞟。
誰還不知道這又大又醜的皮手套、帽子跟圍脖都是周宇甯的,天天早上看見他把他那土了吧唧的醜帽子醜手套朝暖氣片上擱,簡直影響班風班容。
“你們知道什麼?”那幫男生就聽見班長程硯初的聲音控場十足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