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這一幕終于是敲醒了她,她驟然明白過來,這個地方不是她熟悉的現代了,九尾狐也并不是書中記載的極為強大的神獸,隻是她還沒有接觸到這個世界最為核心的部分,她們不過是在外圍做窩取暖,方才覺着能天長地久。
她感受着此刻心中的痛楚,明白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讓她對塗山綏綏的感情不僅僅停留在表層的欣賞與喜歡了,若是她們真的要攜手相行,隻能靠着塗山綏綏保護的自己顯然是無法在此世生存的。
可當她想要取過姬沐昭的軟劍去幫塗山綏綏時,她忽然發覺,無論自己此時多麼想要和那仙狐并肩作戰,都是做不到的,身為現代人的她,成長路上從來沒有接觸過真正的武學教育,更别提這聞所未聞的術法了,她如今能依靠的,也就隻剩懷中存好的幾沓符紙罷了。
“真的,便如此了麼?”容靈語腦中驟然響起一道聲音,她蓦地看向一旁山洞中的黑暗,卻不見此時自己的雙目已迸發出奪目藍光。
“鐘馗”她輕喚一聲,隻見那虬髯之面從黑暗中緩緩走出,手中還握着一把長弓,“你能去幫她,對吧。”容靈語直直盯着鐘馗手中的弓,雖是發問,卻不容置疑。
“唉”卻聽鐘馗歎了口氣,緩緩搖頭道:“鄙人曾言,這窫窳已被從世間除名,雖有鹿蜀承受,可那陰司所載确無其名,鄙人實在是無法出手。”
容靈語的手緊緊扣着一旁的地面,指甲折斷、鮮血流出亦未發覺,她又盯着鐘馗的眼睛,卻在其中發現除了無奈,還有懼怕。
“你在害怕。”語調平靜,卻是有如萬鈞重,直直敲在了鐘馗那已然停跳的心中,竟讓那枯萎的髒器稍稍搏動了一下。
“我在害怕?”是重述,更是诘問,鐘馗望着自己粗長的左臂,以及手握的長弓,将手掌又收緊了些,直叫那弓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我在害怕。”聲音稍稍顫抖,渾濁的鬼眼直面着容靈語的目光,他在害怕,在怕取回那存于窫窳屍中的魂魄,在怕想起那段被剝離的過往,在怕自己又變回過去的模樣。
“官人無需畏懼。”這次是嫦娥,她以本身下凡塵,輕輕靠在了鐘馗肩膀上,“官人已經數千年風沙,便是取回了那往事,又有何妨?為何不願相信,這漫長的時光予你的變化呢?”
鐘馗低下了頭,眼中神色已然變化,是啊,數千年時光,讓他在聽聞自己往事時都能波瀾不驚,便是直面又有何妨,可他伸手摟住了嫦娥,卻仍是搖搖頭,“可鄙人無法出手。”
“附身于我。”卻聽得面前姑娘聲音響起,她已然站起,雙手指尖雖淌着血,卻仍是緊握成拳,“你附身于我,所用為我之身,出手亦是我,不是鐘馗。”
“可附身......”鐘馗正欲多言,卻對上了那雙湛藍的眸子,那眼中堅韌讓他明白,這姑娘此時的決定,不可撼動。
“不過是于魂有害,可若是綏綏出了什麼事,我要這魂又有何用?”容靈語平靜地說道,又将手中嫣紅在衣擺上擦了擦,朝鐘馗伸出了手。
鐘馗也是松開嫦娥,眸中久違地閃爍着神采,他緊緊握住容靈語伸出的手,将自己的神魂緩緩注入其中,不多時,當容靈語重新睜開雙眼時,那眸中所亮,已是鐘馗之色。
“啟程罷。”容靈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鐘馗點了點頭,拿起長弓,掏出容靈語所備符紙,躍出洞外,隻見那窫窳屍正在靠近黃河邊,欲察看塗山綏綏情況。
鐘馗正欲呼喊,忽見水面波濤翻滾,一隻碩大的狐首猛然擡起,死死咬住窫窳屍的脖頸,亦是将其甩入黃河,接着身軀躍起,使了法術立在河面上,窫窳屍見其未死,也是踏水襲來。
鐘馗聽得腦中容靈語驚喜的呼喊,也是腳下生風,快速往一旁山丘上跑去,尋得一處視野極佳位置,取弓搭箭,将符紙貼在箭上,瞄準窫窳屍,感受着胸中那久違的脈動,挽弓如滿月,隻聽得一聲巨響,一隻光矢猛然射出,直取那窫窳丹府。
“鄙人并非鐘馗”
“吾名羿,帝夋之下,将軍箭神”
“後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