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去寺廟裡拜神,今日不回來。
文若文蘭坐在門口打花絡子,見她出來,擡頭看了一眼,沒有理會。
在婢女們看來,蕭家女眷去上香都不帶她,可想而知,她就是被抛棄的。
一個被舅家抛棄的表姑娘,還有什麼寵愛可言。
不過是頂了姑娘的名頭罷了。
殊不知洛唐壓根不介意,人走了更好,她的時間就是自由的。
她再度偷偷溜出府。
來到顧宅。
她去拜見顧思懷。
顧思懷身子不好,躺在院子裡曬太陽,少女三步并兩步靠近,上前行禮:“顧先生。”
“你來了。”顧思懷睜開眼睛,皮膚在陽光下顯得透明,眉眼不展,憂愁凝結。
洛唐打量她,她也笑着看向洛唐。
顧思懷雖說是在笑,但她的笑容無法驅散她眉頭的憂愁。
“自己搬凳子坐下。”顧思懷招呼一句,“你怎麼今日過來了?”
“我一覺醒來,蕭家的女眷都去上香了,我一看啊,今日有時間,就溜出來找您玩了。”洛唐語氣輕松,維持着歡快的情緒。
顧思懷這才正視看她,少女模樣精緻,皮膚欺霜賽雪,整個人十分爽朗,像是一朵潔白的蓮,出淤泥而不染。
她的陽光與明媚,讓顧思懷有些恍惚,似乎見到多年前同樣模樣的雲成。
她阖眸不忍去看。
洛唐搬了凳子坐下,顧思懷目視前方,“你來找我,是想幹什麼?”
“聽故事。”洛唐目光狡黠,微微一笑,雙眸十分明白。
算計得明明白白,一點都沒有藏着掖着。
顧思懷忍不住笑了,洛唐歪頭看着她:“我可以聽一聽您和雲成長公主的故事嗎?”
“你不想聽聽折相的故事嗎?”顧思懷勾起唇角,年輕真好,皮膚好,性子也好,一眼看過去,哪裡都好。
少女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光,整個人精緻得不像話,像是匠人手中精心雕刻的美玉。
洛唐揉揉自己的臉,笑得有些僵硬了,她搖頭說:“不想聽。”
折清的事情,她比顧思懷還了解。
她知道的比顧思懷還要多。
顧思懷擺手,微微坐直身子,長發披散着下來,鬓發中摻雜着些銀絲。
她不過四十幾歲,卻像是一位垂暮老者。
但洛唐見的人太多,她看得出來,顧思懷年輕時受到過極好的教養,骨子裡的規矩依舊還在。
這樣一位貴女,隐于市集之間,過得貧苦,很難想象她這些年怎麼過來的。
或許都是女子,洛唐心中有些憐憫她。
顧思懷含笑,纖細的手臂搭在扶手上,瘦得皮包骨頭,但她的臉上笑,又十分真誠。
“你是想問我是喜歡雲成還是喜歡折相的恩師林太傅,對嗎?”
洛唐噗嗤笑了出來,沒有掩藏自己的心思,“您願意告訴我?”
“我喜歡林懷錦。”顧思懷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洛唐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她還以為顧先生會喜歡雲成長公主呢。
不得不說,她的祖宗是個戀愛腦。
因為林懷錦真不是個東西啊。
洛唐歎氣,顧思懷仰面躺着,說起舊事,她顯得十分輕松,“我呀,我與她一道長大,我二人是表親,我是她的表姐。”
表姐與表妹。
洛唐睜大了眼睛,她覺得有趣啊,這是一起長大的情分,難怪雲成公主做了這麼多事,都走不進顧先生的心裡。
“您既然喜歡,為何不見她呢?”
顧思懷看着她:“你喜歡過一個人嗎?”
洛唐搖頭。
前世她沉迷争權,想的是權傾朝野,兒女情事不過是絆腳石,沒什麼可想的。
“等會,我問錯了,我重問。”顧思懷意識到不對勁,轉而重新問:“你喜歡折相嗎?”
洛唐:“……”
她試圖解釋:“一個女子看另外一個女子,不僅僅是喜歡,還有欣賞,你懂嗎?就是欣賞。”
顧思懷笑了,“你想說的是惺惺相惜,對嗎?”
洛唐:“對對對,就是這個。”
顧思懷卻說:“那就說明她有什麼地方吸引你了。”
洛唐點頭如搗蒜。
顧思懷話鋒一轉:“那下一步就是喜歡你了,也說明你不是一見鐘情。”
洛唐:“……”話都在你嘴裡,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她繼續問:“您還沒說您同雲成公主的舊事呢。”
“你為何在意這些事情呢?”顧思懷疑惑。
洛唐讪笑,“我也是好奇啊。”
顧思懷戳破她:“你不是好奇,你是為折相,對嗎?”
聰明人說話,要麼彎彎繞繞,要麼直來直往,讓你尴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洛唐捂着眼睛,羞于開口。她就是想找到林懷錦參與折家一案的突破口罷了。
她沒有人脈,沒有錢,隻能厚着臉皮裝傻問顧思懷。
她正愁着怎麼繼續的時候,後面傳來聲音:“先生見笑了,她就是鬧着玩。”
折清的聲音,冰冰涼涼,如同冰玉落下來,聽得人心口咯噔一聲。
“你怎麼來了?”洛唐聞聲站了起來,看向身後。
折清一襲月白色常服,站在庭院中,情絲迤逦,散于肩上。
整個人被陽光籠罩,臉上賦予一層柔美。
洛唐的話說完,折清便伸手,拉着她的手腕,語氣溫和:“随我來。”
她就這麼直接動手了?
洛唐哎呦一聲,面頰白裡透粉,她脫口而出:“你又被下.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