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清阻攔了。
紀瑤望着她,眉眼挑起,眼中有深意,道:“你說你巴巴趕來,是因為她嗎?”
折清站在廚房裡,就像沒聽到這句話,擡眼看向竈台:“需要我幫什麼?”
“不回答就算了,點心給你們吃。”紀瑤高興壞了,又折清反複打量一遍,發覺她臉微微紅了。
在折清走後,她興沖沖地告訴自己的主子,折相臉紅了。
“主子,你說,她二人會不會成?”
顧思懷也是從風月中走出來的,深陷風月,因風月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家破人亡。
她懂得風月一事,深谙風月一事,卻始終走不出來。
“主動權在阿折手中。”她微歎一句,“你知道嗎?人處于弱勢,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阿折身居高位,隻要她想,此事就會成。
洛唐是孤女,無父無母,無人撐腰,但她聰明,知曉與折清交好。
兩人雖說相差十餘歲,但她二人心思契合。
一對戀人,不能光看情愛,要看一看心思。
她看得出來,洛唐雖小,卻是穩重之人,心地善良。
她歎氣一聲,想起折清的身世,心中愧疚,與紀瑤說道:“她們的事情,你别摻和,我已給了明路,怎麼走,是她們的事情。”
紀瑤不滿足,張口就問她:“你覺得她們配不配?我那時就說了,你與那個姓林的不般配。”
配不配?
顧思懷凝眸,語氣微低了些:“配又如何,得看心意。她們都不是沉溺于情愛的人。我看得出來,洛唐為折清打探多年前的事情,是好意。她是相信折清的。”
“相信又怎麼樣。”紀瑤嘟囔一句,“您當初不也相信那位,最後呢。”
顧思懷慨然一笑,臉色白得透明,眉眼舒展下來,認真說:“不一樣,你知道嗎?她們沒有利益沖突,不會站在對立的立場上。”
“您說的我聽不懂,我就想知曉折相能不能成家。”紀瑤垂頭喪氣,“你說,我可愁死了,你說我們若死了,她日後連個串門的人都沒有,她活得太苦了。您知道嗎?剛剛她笑了,巴巴地過來,我覺得有戲。”
“她被教得冷情冷性,我就不明白,孑然一身就可以為百姓辦事嗎?兩人在一起就耽誤為百姓辦事了?”
顧思懷說不出話來,她也無法回答紀瑤的話。
紀瑤說:“我和你說,等她們結契,自己獨住了,就會明白還是兩個人在一起美好。”
顧思懷皺眉:“你怎麼知道她們的心情?”
“剛剛笑得呀。”紀瑤理直氣壯,“您去勸勸林懷錦,讓她二人成親、結契算了。”
顧思懷說:“我做不了主,她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阿折不是小孩子了,她會處理好這些事。”
紀瑤剜她一眼:“你就什麼事情都不管,我告訴你啊,你會後悔的。”
顧思懷舒心地笑了。
紀瑤哼哼兩聲,轉身出去了。
外頭酒樓來送菜了,滿滿一桌席面,各色菜肴都有。前菜熱菜,甜品點心,都是時興的菜肴。
店家送來後,領着人退出去了。
洛唐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桌面,狐疑地看着折清:“你怎麼突然大方了?”
“回饋你的信任。作為你的合作者,請你吃飯,應該很合理。”
折清認真地看着她,少女唇紅齒白,眉眼處的青春,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洛唐看她一眼,繼續又看向桌面,伸手去拿了塊海棠酥,細細咬了一口,接連點頭:“就是這個味。”
百年後的味道,也是這樣的。
折清跟随坐了下來,沉默了下,洛唐将視線投過來,說:“你不是說我是神棍嗎?”
“是神棍,也是合作者。”折清回答。
洛唐不厚道地笑了,折清的性子就是這樣,看似清冷,實則認死理,也很果斷。
一張單子,她将自己托付給折清。
折清也很受用,誰不喜歡信任自己的人呢。
且折清這些年來沒有真心交過的朋友,就算有,也是林懷錦安排的。
在她的手劄上,有阿鬼,有政事,唯獨沒有朋友。
這就意味着,沒有一人走進她的心裡。
孤獨的滋味,洛唐也很清楚。她不喜歡孤獨。
當然,折清也不喜歡。
洛唐吃了一塊點心,認真地擦擦嘴邊的碎屑,語氣溫柔幾分:“我很喜歡一句詩詞,曰:我與我周旋久,甯作我。”
意思就是我與我自己周旋許久,甯願做我自己。
折清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做自己,不用去模仿别人,自我價值很重要。
洛唐托腮,眉眼彎彎,繼續說:“你是女子不假,但你是折相,你不僅僅是折清,雖說你沒有羽扇綸巾、揮斥方遒的博學,但你是折清啊。”
“甯折斷而至清。”
廳内清朗,光想充足。
她的眉眼很幹淨,看向折清的時候,目光溫和,讓人感覺很舒服,像是春雨潤無聲。
折清沒有猶豫就對上她的視線,她捂臉笑了起來,偷偷地開口:“我就是欣賞你,沒有别的意思。”
欣賞你,沒有别的意思。
奇怪又真實的說法。
折清沉默,在品着這番話的意思。
她本就生得很好看,沉默下來,氣息都變了,像是冰雪消融。
她開始困惑,清潤的眼睛好似蒙了一層霧。
折清。
甯折斷而至清。
原來還有這麼一層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