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一事,唐笑笑是給她打過預防針,假期之後就會有人來談,但是席以年沒想到這麼巧,也沒想到如此快,逃避不願深思的事情就必須面對。
唐笑笑沒和他碰過面,并不知道他是負責談拆遷的,擔憂看向席以年。
紛亂的情緒壓在心頭,席以年沉默不語,眼眸微垂,片刻後才道,“就在這裡長話短說吧。”
拆遷已經定下來,她除了妥協還有什麼辦法。
她凝視面前的房子,家門正中間的塗鴉上,三個人的字迹格外分明。
“小寶簽名在最中間,爸爸媽媽簽在小寶的兩邊,就像是爸爸媽媽牽着你一樣。”媽媽握着她的小手,帶着她,一筆一劃把自己的名字寫在最中間。
客廳,電視機旁邊的牆壁上,還有幾道黑色的痕迹,那是她的身高,每一年爸爸都會畫一道。
最新的那道痕迹,席以年要蹲下才能和它齊平。
“小寶過來,爸爸給你記錄身高啦。”爸爸一邊揉她的腦袋一邊小心地畫橫線,“什麼時候小寶能長得像爸爸這麼高呀?”
……
回憶在腦海裡浮現,承載過往的房屋在不久的将來就會化為一片廢墟,她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着,幾乎喘不過氣。
此刻她多想自己是小說裡的霸總,可以一個電話一條短信就改變事情的走向。
沒有了,家要沒有了……
席以年低下頭,指尖微微顫抖,流露出她内心的脆弱和彷徨,雙肩耷拉,像是被壓彎的柏樹,不堪重負。
“這是我能給出的最好的條件,席小姐,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
席以年心力交瘁,聲音沙啞而無力,“沒有,就這樣吧。”
“那我先走了,合同我拟好之後會再聯系你。”廖國深很有眼色,說完後主動告辭,離開。
唐笑笑小心地貼近,看不清她的神色,低聲關心道,“席以年,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輕輕搖頭,聲音平靜,“我先回去了。”
“啊,可是……好吧,要我送你嗎?”唐笑笑不太放心她一個人。
“我沒事。”席以年再一次說,強調着,告訴唐笑笑,也似乎是在告訴自己。
明明什麼也沒做,身體卻異常疲憊,她拖着沉重的腳步緩慢離去,注視着前方,目光空洞而迷茫,她像是被困在一片迷霧裡,找不到出路。
唐笑笑知道,自己的安慰是沒有效果的。
她目送那抹背影離開,猶豫再三,撥通了沈輕栀的電話,沒有告訴她發生了什麼,隻說了席以年的情緒很糟糕。
天氣悶熱,席以年回到家已是一身汗。
換在平時必定是開空調開風扇,馬上去洗澡,但今天沒有,她坐在玄關的矮凳子上,抱着膝蓋,将自己蜷縮成一團,把下巴搭在膝蓋上,眼神毫無聚焦。
“姐姐?”
意外的聲音響起,席以年僵了一瞬,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姐姐,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又聽到沈輕栀的聲音,席以年遲疑着,循聲望去,看到戀人真的在眼前,不由一怔,“……栀栀,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充滿不确定。
像落水的小狗,找不到歸途的路,沈輕栀一陣心疼,鼻子一酸,紅了眼眶,再也克制不住,上前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我回來了。”
“姐姐,我回來了。”她重複道。
“對不起,我總是這麼晚回來。”
熟悉的馨香撲鼻,席以年忽然放松了下來,環抱住戀人的腰肢,依戀地倚靠着她,故作平靜地呼出一口氣,“你奶奶那邊,沒事了嗎?”
沈輕栀心口酸澀,難受得很,“我小姨在照顧,我短暫離開一會,不礙事。”
“是不是笑笑和你說了什麼?”
“她跟我說,你情緒不好。”
“然後你就趕回來了?”
“嗯,我奶奶轉移到這邊的醫院,我們不用再異地了。”
沈輕栀俯身,親了親席以年的額頭,哄着難過的人兒,“姐姐,以後每天我都能回家,都能抱着你睡覺了。”
“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