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綠糾結了一會,打開手機電筒,探了進去。
地面不幹淨,而且凹凸不平,遍布一灘灘黑色的不明物質,每一灘黑色物質上都不少三叉腳印,将整個地面勾連的不堪入目,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異味似乎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桑綠這下真的反胃了,捂嘴退後,撞進了姜央的胸口,清新的竹香沁人心脾,驅走了不少嫌惡。“那地上是什麼?”
“哦~那是小雞的便便,昨天睡在你家,沒有打掃,剛剛我才放它們出來玩,它們一定憋壞了。”
桑綠從她懷中起來。“我…我不上了。”
姜央拽住她,控制的力道不大,但無法擺脫。“快上,你會憋死的。”
桑綠第一次連生理需求都無法自控,熟悉反感的控制欲刺激她的逆反。“姜小姐,我有權利決定自己上不上廁所,你現在的行為已經違背了我的意願——”
“那我構成犯罪了嗎?”
桑綠愣住,随後強硬起來。“是,你犯罪了,放開我!”
“可你下午說刑法具有謙抑性,尋常的生活行為不能算作犯罪,重刑重罰的社會會人人自危。”
桑綠語噎,這記性真好。
姜央手上的力道加大,掐得桑綠生疼。
她看向小黑屋的眸子裡,隐隐發亮,低頭湊在桑綠耳邊。“如果我違背你的意願,強行送你進去上廁所,不想上就不能出來,構成非法拘.禁.罪嗎?”
“嗯?回答我,桑小姐。”輕飄飄的話藏着狠意。
——老曲的腿被打斷,直接就扔到山下了,幾十個警察上山,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桑綠心裡發寒。“我…上就是了。”
姜央松開她,手指輕敲刀尾,仰着下巴俯視她,什麼話都沒說。
桑綠掀開門簾,呼吸頓了頓。
身後手指敲刀尾的細微聲音磕進桑綠心頭,每一下都是催促。
桑綠屏住呼吸,小心踩着便便間的縫隙進入……
居然是坐坑!
黑暗中看不清坐坑的邊沿是什麼情況,要知道,雞,是會飛的。
那一刻,桑綠的心都死了。
“姜小姐,你不必站在門口等我。”
門簾下的雙腿釘在草地上,刀尾有規律的顫動。
“有人跌進糞坑淹死過。桑小姐,既然有過這樣的前例,那我就有預見危險的可能性,如果你淹死了,而我沒有保護好你,會不會構成不作為的過失緻人死亡罪?”
姜央念多了桑綠的名字,适應得很快,不再拖拉着音,可粘膩的暧昧不再,本性的冷漠露出,透着滿滿的諷刺。
桑綠此刻就想投糞自盡,礙于對方的淫威,閉嘴不言。
姜央等了一會不見反應。“桑小姐,你掉下去了嗎?”
桑綠:……
刀身停止晃動,門簾下的腿動了。
桑綠忙出聲阻止。“我沒掉下去!”
姜央頓住腳步,刀身又恢複了原來的顫動頻率。“好的,我過一會再喊你。”
坐牢都沒這麼看着的。
桑綠忽然後悔,為什麼自己想不開要到這個處處屎的地方,可一想到母親,心靈深處的寒意蔓延全身,恐懼無形地拘禁着她。
與母親的控制欲相比,這裡生活條件的惡劣還有忍受的空間。
應該不會有更差的餘地……了吧…
桑綠手機電筒一照,光亮在肮髒狹窄的過道一掠,鑽進對面的雞欄中,一雙發藍的眼睛幽幽盯着她。
桑綠後背一涼,聲音顫抖。“姜~央~,你不是把雞都放出去了嗎?”
門簾被刀撩開一角,姜央的腦袋探了進來。“桑~小~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叫我的名字?聽起來好暧昧。”
桑綠擋着下半身,無語凝噎。“姜小姐,請帶走你的雞。”
姜央搖頭。“我沒有權力這麼做,桑小姐,現在是你入侵了它的家,犯了非法入侵廁所罪,該走的是你。”
說罷,那隻眼睛幽藍的雞轉了個身,屁股朝着桑綠,噗嗤一聲,一灘不明物甩在桑綠面前。
桑綠内心,徹底崩潰。
難以忍受的如廁終于結束了。
桑綠踮腳迅速飛出小黑屋。“姜小姐,我想洗澡。”
姜央颔首,看了她一眼,又立馬搖頭。“明天再洗吧。”
“可我想今天洗。”
姜央冷觑她,不容置疑道,“明天洗。”
“為什麼?我又不是不付錢?”
姜央敲刀尾的手瞬間捏住,仿佛下一秒就會推至後腰,迅速拔出刀對向自己。
桑綠粘膩的身子又被她驚地附上一層冷汗,沒再反駁。
明天洗…就明天洗吧。
二人各回各屋。
桑綠終究沒忍住,趁着夜深人靜,去廚房偷偷摸了熱水瓶,簡單地擦了擦身子。
抹去粘膩,身子舒爽了許多,桑綠終于感到了些深山簡屋的幽甯感。
打開姥姥給的白布包,一個掉漆的軍用水壺,裝着姜茶,還是溫熱的,正好擦完身子感覺有些冷,她幾口喝完了。
“呼——”身子暖了不少。
包裹裡還有一個厚厚的白紙封,很重,一打開,是幾疊嶄新的零錢,全是一塊兩塊五塊的紙币。
姥姥給零錢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裡還有小賣部嗎?
桑綠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扔進行李箱裡不管。
一切收拾妥當,她平躺在床上,雙手拘謹放在腹前。
這張床離地很高,身體像懸在半空,沒有實處,可今天實在太累了,清新自然的山棕樹氣息自床墊傳來,漸漸褪去疲憊,困意裹着意識,進入夢鄉。
要是床矮一些就好了……
沒一會,身體燥熱起來,熱得桑綠意識清醒了些,不算完全醒來,不受控的身體裡,困意與熱意互相争奪控制權。
略重的呼吸聲起起伏伏,桑綠半合的視線中出現一個黑影,冥冥之中,似乎聽到苗刀碰上床闆,刀鳴汀汀。
黑影一手壓住刀尾,另一隻手朝她面容探去……